正文 第12章 B麵:馮羽羽(1)(1 / 1)

我一直坐在窗子前,看著樓下的那棵桃樹。桃花已經開敗了,在葉子中間,隱隱約約長出了一些青澀的桃子。

桃樹上有兩隻鳥,剛才它們還交頸鳴叫著,現在,它們飛走了,空了的枝丫上,隻有我煩亂的凝視……

蓮生在抽煙,一支接著一支。我回頭看著他,在光線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開始為他整理行李。

蓮生這次是決定了的。當他說出那話時,我知道他的心在流淚。他說,他要回台北了,他的家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花開花落,緣來緣去。蓮生像一塊冰一樣,被這個夏季的炎熱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了。我坐在更深的黑暗裏,找不到一絲自我存在的證據。我失落,絕望。

我出現在街頭時,天已經開始下雨了。華燈初上的長街裏沒有了蓮生的影子,我一下子覺察到了身體裏那無以複加的空。生活是什麼?食物、酒精和煙嗎?我不知道,而誰又能知道呢?

英皇會所裏稀稀疏疏的,隻有幾個人。我坐在一個角落裏,喝一種叫作酒精的液體。我知道這種液體會麻醉我,使我暫時忘掉所有的痛苦。我無法改變現實,就讓現實磨亮那把無形的刀來改變我吧。

那個男人一進會所,就走來走去在尋找著什麼。等看到我一個人長久地坐在那裏時,他就像魚一樣遊了過來。我們隻喝了一杯酒,他便表達了自己的意圖。

他說,他要見一些朋友,想找個女孩撐撐場麵,酬勞是500元。

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和他一起走了,甚至連考慮一下都沒有。

那個包廂很大,裏麵已經來了許多人。空調的溫度很低,我幾乎覺得有點冷。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話,除了點頭微笑外。

沒人起來相互介紹,他們隻是談著房價、電影和“豔照門”。我覺得無聊,就坐在了離空調最遠的一角,嗑洽洽瓜子。

那個戴著眼鏡長得有點帥的男人是最後來的。他一來大家就開始吃飯了,飯菜倒是很豐盛,但幾乎沒有人去吃。他們喝酒,大杯大杯地喝,和酒瓶子一樣東倒西歪後,就開始唱歌了。殺豬般號叫,還以為自己是崔健呢,但他們都很開心,很盡興。但我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呢?放手不也是一種幸福嗎?蓮生是放手了,我為什麼不能?一切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那個帶我來的男人喝醉了。他吐了一地。我沒有為他倒水,而是起身走到了門外。外麵還在下著雨。那雨很涼,麵粉一般灑向我的臂膀。有一刻鍾,我想我是清醒的。我能憶起第一次認識蓮生的情形。而在另一刻鍾,我是模糊的,混濁如漿體……

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搖搖晃晃出來時帶著包。我想他是要走了。我便走了過去。我說,你去哪,有車沒,可以帶我一程嗎?

那個男人看著我,沒說話,隻是微笑。然後,他就倚著門框開始打電話了。他不停地打了幾次,似乎沒人接。看他的表情,氣得幾乎想把電話都摔了。

他開始罵一個女人了。那女人似乎叫什麼橙子。我沒有安慰他,隻是看著他。外麵的雨幾乎不下了。

我說,我開吧,鑰匙。

那個男人抬頭看著我,仿佛現在才發現我的存在。他一把拽住了我,報複性地讓我挽著他走出了英皇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