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故意裝出懶洋洋的聲調說道：“咱們今兒甭去了！你看天兒這麼熱，我今天一天都不舒服。我難受點兒倒沒什麼，就怕回頭你再中了暑……”
沒等我把話說完，芸子就冷冰冰地問道：“說吧，你今天晚上又有什麼事兒？”
我隔著電話都能看見芸子的小臉兒啪噠一聲耷拉到了地上，知道不可能就這樣蒙混過關，趕緊換上了苦大仇深的受害者口氣說：“別提了，江銘那個逼不知道又跟媳婦兒鬧什麼別扭了，說心裏不痛快，非要拉我們晚上陪他喝酒。我跟他說了要陪你，他死活不答應！你說鳥多孫子，自己跟媳婦兒吵了架就想拆咱倆，你可千萬不能讓鳥得逞！”
“你少往別人身上推！”芸子的聲調有點兒高了起來，“你自己說說你這都第幾次了？回回都是別人非得讓你去幹嗎幹嗎，我看其實你心裏是巴不得呢。腿長你自己身上，你不想去還能有人拿槍逼著你呀？”
芸子總是能準確地擊中我的要害，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隻好繼續把戲演下去：“操，我幹嗎巴不得呀？跟項凡喝酒哪次不得喝高了？還不夠我難受的呢。可是項凡鳥老把話說特絕，說今天要是不去以後就不認我這個兄弟，騙你我是大孫子！”
“哼！”芸子冷笑了一聲，“你當孫子當慣了！”
“有你這麼說自己爺們兒的嗎？”我不怒反笑，對於芸子這種惡毒的說話方式我已經習慣了：“要不這麼著得了，你親自給項凡打個電話，就跟他說你今天需要特別強烈，要是見不著我非憋出人命來不可。項凡憐香惜玉啊，一準兒得把我放了。你看怎麼樣？”
“去死吧你！”芸子咬牙切齒地罵道，停了一下又說，“算了算了，我也懶得管你，你愛幹嗎幹嗎去吧！要不陪著我你也痛快不了，又得跟我找茬兒，我可不想大周末的找氣受。”
我鬆了口氣，趕緊獻上一筐甜言蜜語，又保證明天一大早就去她家找她，給她當一整天貼身隨從兼提款機，最後總算把小姑奶奶給哄樂了。
“去喝酒給我打車去，不許自己開，聽見沒有？要不我饒不了你！”芸子最後惡狠狠地囑咐道。
我絕對不能告訴芸子今晚是要去見黃清。關於黃清這個人，芸子早有耳聞，知道她是我們圈子裏出了名兒的大喇。芸子數次威逼利誘，企圖套出我和她的關係。其實除了比大熊貓還要珍稀的童男龍淩之外，我們這幫人幾乎人人都跟黃清有一腿，但是對芸子我當然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幾年來我盡可能地避免在芸子麵前提起黃清這個人，但凡有黃清參加的活動，我會使出種種伎倆打消芸子跟我一起出席的念頭。
大喇是一個很難聽的詞，但在我眼裏，那些被稱作大喇的姑娘們比妓子還要單純……她們無視世俗輿論的壓力，勇於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在我們這些居心叵測的男人麵前，毫不掩飾她們對於最原始、最純粹的肉體享受的追求，情愛在她們身上甚至得到了藝術化的體現……再沒有比她們更單純更可愛的姑娘了！
當我向其他哥們兒散播上述言論時，龍淩很不屑地說：“你鳥少扯這淡！我就問你一句，要是你們家芸子是個大喇，你也這麼覺得嗎？”
我登時就沒詞兒了，這的確是對我的致命一擊。不過這也再一次證實了我的理論……人隻追求“欲”的時候什麼都單純，一追求“愛”就什麼都複雜了。
“不過你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項凡若有所思地說，“哦，對了，池成也說過，跟你這意思差不多。”
“池成是誰？混哪片兒的？”我愣頭愣腦地問道。大家都笑起來，然後我才弄明白這個池成是個寫書的。
我不是個有文化的人，能讓我感興趣的書籍無非漫畫武俠，當然還有色情文學。不過沒文化並沒有讓我覺得多自卑，相反我覺得我比那些所謂知識分子過得滋潤多了。忘了哪個哥們兒曾經給我講過這樣一套理論：說現如今，小學畢業的全都當老板；中學畢業的全都做白領；大學畢業的隻能當打工仔；至於出國留學的嘛，就隻好給外國人刷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