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倏然鬆開,鍾優的胳膊就垂了下去。
夏晟正了正神色,“有事情,你自行處理就是!”
西門楊道:“漠西國內出事了!”
鍾優轉身,看向夏昱,“昱表哥可要跟我們一起去?”
夏昱也正蹙眉看著她,然後一把將她扯到一邊,小聲道:“你究竟在想什麼?真想跟她交朋友嗎?”
鍾優聳聳肩,“有何不可?這七年中,陪在晟哥哥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啊!來之前,娘親都已經跟我講過了。人生有很多的變數,是超出了我們的掌控的。若是哪一天,她成了翼王府的人,那麼我是否要一輩子避她如蛇蠍?”
夏昱的眉頭幹脆打結,“你想不戰而退嗎?這場仗,還沒開打呢!”
鍾優的眼中泛起水光,“昱表哥,我不想輸到最後,卻連最起碼的尊嚴都沒了。”
夏昱咬牙切齒的道:“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可惜,我今天有別的安排,不能陪你了。”
鍾優搖搖頭,擠出一絲笑,“我能夠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夏晟勾唇一笑,手就扶在了鍾優的肩頭上,目光卻與鍾優身後的某個人對接,“我先帶優優去吃早飯!西門姑娘,兩刻鍾後,在將軍府門口集合啊!”
鍾優回頭,衝著諸人故作輕鬆的笑笑,然後低著頭,跟在夏昱的身後離開。
沒有人知道,她藏在衣袖裏的手,指甲是嵌在了肉裏的。
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放聲大哭一場的。
可這種事,七年前的鍾優做得出來,七年後的鍾優卻已經學會了隱忍。
跟著西門杉在城裏逛蕩,鍾優突然非常想念鍾倩起來。
若是有那個小妖精在,肯定能一眼看穿西門杉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可惜,她在看人上,完全沒有小妖精的獨到眼光。
當然了,她也不是傻的,西門杉每到一處,都在跟她展示她在西疆城的優越性這一點兒,她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這一招在兵法上,應該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吧!
西門杉帶她登上高高的城樓,指著城外的一個個的城堡樣的建築對她說,“你知道那些工事都是有誰來完成的嗎?發配到這裏的人!那些被皇上扔到這裏來的人,一輩子恐怕都翻不了身了。”
見鍾優神情寡淡,便又繼續道:“聽聞東方侯府的男人被發配到這裏來的時候,還不到十四歲,如今,他們都已經三十歲左右了,卻還在那裏做著苦力。你說可憐不可憐?”
鍾優這才幾無可見的蹙了蹙眉頭。
西門杉卻又帶她去了後備司。
後備司鍾優當然是聽說過的,就是為行軍打仗的將士們提供衣物和食物的地方。
西門杉指著一個婦人對鍾優說:“那個就是東方侯府曾經的四太太呢!她已經在後備司洗了將近二十年的衣服了呢!”
鍾優就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在成堆的衣服後麵,看到了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花白的頭發,通紅的手。
風沙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歲月的痕跡。
她抬眼看過來,有些呆愣,渾濁的眼中有一瞬的閃光,失聲的喊道:“珞兒?!”
鍾優抿唇,“他們都說我長的像父親多一些!你真的是曾經東方侯府的四太太?”
汪氏麵皮抽動,“東方侯府都沒了,還有四太太嗎?”
鍾優道:“七年前新皇登基,曾經大赦天下。你們應該擁有了自由之身才對。”
汪氏臉上露出譏笑,“自由之身又如何?無權無財,在大衍朝如何立足?戴罪之身,走到哪裏都是被人嫌棄的。”
西門杉湊過來道:“他們七年前的確已經是自由之身,但是從前他們養尊處優慣了,縱使自由了,卻也沒有了謀生的手段。她現在在這裏洗衣服,是有工錢的。”
汪氏低頭繼續洗衣服。
鍾優咬唇,道:“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挺好!踏實!”
說完,也不招呼西門杉,自顧自的大踏步離去。
汪氏手中的衣服就吧唧落回到水裏,水珠飛濺到臉上。她幹裂的唇上卻綻放了一個笑,喃喃道:“東方珞的女兒,果然不一般!”
鍾優放慢腳步,等著西門杉趕上來,突然就綻放了一個如花的笑靨,“西門姑娘不帶我去家裏坐坐嗎?”
西門杉怔楞。
鍾優笑道:“東方侯府曾經是我娘親的娘家,西門侯府可是我娘親的娘家的娘家呢!”
西門杉麵色一白。
鍾優卻已經鑽進了馬車,直接吩咐車夫道:“走!”
明明兩人是一起乘坐馬車來的,卻堂而皇之的將西門杉扔在了當地,揚長而去。
叮叮掀簾往外看,“小姐,這樣子,大少爺那邊怕是要怪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