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昌、馮金剛幾人匆忙開了個小會,大致算了算小太監去的方向和路線,決定分兵追擊。
幾個人裏頭,文世昌是個書呆子,獅子頭是渾人,唯有馮金剛腦子靈活,又懂得些兵法,他想了想說:“文大人,石將軍(獅子頭),依末將之意,小太監神機妙算,鬼頭滑腦的,對付此人隻可智取,不可硬拚。”
文世昌道:“馮將軍何計之有?”
馮金剛說:“末將倒有一計,不知可行否?”
“你快是說呀!”獅子頭捂著半拉臉頰哼哼道。
文世昌也說:“將軍請講。”
馮金剛俯在二人耳際小聲嘀咕了幾句,二人同聲讚道:
“好計,好計!”
原來馮金剛早已算定小太監往北決不往南,因此他拋開東南兩個方向不管,隻在往西往北兩個方向的沿途,各家旅舍館驛等全都安置了密探,發現情況,立即上報,不許私自采取行動。
小太監一口氣跑出去百八十裏,前麵有個村莊,他到一家門口停下,估計追兵被他拉下足有五十裏遠近,因而四周看了看沒啥動靜,這才敲開門要了碗水喝,順便也飲了飲馬匹。
走了半天的路程,小太監腹中覺得有些饑餓,本想給這家主人討碗飯來吃,奈何張了幾張嘴也未能說出,說到底總是臉麵上抹不開,他上皇家出來的人,怎好意思腆著臉向人家討飯來吃?隻好餓著肚子又繼續前行。
時至初秋日,滿地不見金黃,樹葉都枯萎了,天災人禍,莊稼稀稀拉拉,路上行人也難見一個。小太監久居深宮又怎能知道百姓的疾苦,昏君無能,奸相橫行,表麵上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風起雲湧,正在醞釀著一場倒旗易幟的革命。貪官汙吏隻管拚命地搜刮民脂民膏,土豪劣紳巧取豪奪,處在最底層的黎民百姓如臨水火,個個叫苦不迭。雖處和平年代,卻難享安逸的生活,糠菜半年糧。多虧了國人的忍耐性極好,不到萬不得一,不會逼出一個李自成出來。
小太監不敢走大路,沿著鄉間小道,順著西北的方向,一路走來想找家館舍歇息一晚,最終也未能如願。不知不覺間到了傍晚,他不敢繼續前行,胡亂進了一處村莊,依然是上前敲門,見開門的是位老婦人,他開口就說:
“老媽媽,我是位過路的客人,實是找不到宿頭,想在你家借宿一夜,請給我搞些吃食,再喂喂我的馬匹,明日我多給你些銀兩就是。”
老婦人見說,急忙擠眉弄眼的,推托說:“不可不可,我家房小屋窄無法容你,你還是另尋一家!”
小太監不悅,正要說話,忽見院中出來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年歲也就在二十出頭,麵相凶惡,說話卻極是和氣,說:
“娘,人家大老遠的來,想在咱家住一宿,這個方便也不給呀?”
說罷,年輕人自去牽馬招呼小太監進院。
小太監分明看到老婦人在搖頭歎氣,一臉的無奈。
半夜的時候,小太監突然驚醒,腦子裏一片混亂,想回憶昨日發生的情況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他隻記得隻喝了一碗水,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他用力一掙,方才知道身子被紮滿了繩子,捆得五花大綁,休想挪動半分。小太監自歎道:
“想我也是一朝重臣,英武蓋世,也曾帶兵打仗,為國出力,不說叱吒風雲,風光倒是風光了幾時的,未曾想卻陰溝裏翻船,命喪在這荒辟小村裏?”
小太監試著掙紮了幾下,奈何繩索綁得太緊,竟絲毫動彈不得。這陣他饑腸轆轆,口渴難當,昨日這個時候他還躺在曹花枝的溫柔鄉裏,如今則成了待宰的羔羊。人生瞬息萬變,小太監想,旦夕禍福不期而至。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夥人絕對和王世貴無關,他不慎進了賊窩,悔不該當時沒看懂老太的眼色,另找一個下處。把老太叫娘的那個家夥,心狠手毒,一碗飯都沒讓吃上就急急下手,似這樣手腳,必不是生手,因而也決不會輕易放他一個活口出去,看來他若想逃出此劫誓比登天。小太監唯有不甘心的是他的兩個愛妻,烏兒蘇丹翹首以待,花枝小姐魂牽夢繞,他如何舍得下?
還有皇太後對他情同母子,恩義重如山,王書貴不除,早晚是害,太後母子必遭其亂。小太監雖是動不了身,他還是自我感覺了一下,賊匪定是搜了他的身,不要說烏兒蘇丹送他的紅珊瑚,就是曹花枝揣在他袖筒裏的小手絹也被他們悉數掠走。猛地,他想起那把刀,皇上哥哥賞給他的尚方匕首!
小太監兩隻腳互相摩裟了一下,隱隱感到那把刀還在。他心中暗喜,老天爺不要他死,自救的方法有了。他用左腳拚命蹬著去脫右腳上的靴子,平時用手幫忙才能脫得下的,如今兩手尚在桎梏之中,隻能勞動兩隻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