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人注目在男孩
——蘆芙葒作品印象
曹河
寫這篇小評,題目斟酌再三。先是想寫“最是難得有童心”,覺得以“童心”二字概括不妥,又想寫個“道是男孩最動人”,又覺得“動人”二字概括不準;最後寫下現在這個題目,當然也未必盡善,但譬如射鵠,“雖不中,亦不遠矣!”若問怎麼總圍著“童心”、“男孩”兜圈子?答案也簡單,讀這一組蘆芙葒的作品,揮之不去的形象是:男孩。
也許純屬巧合,蘆芙葒自選的這十篇作品中有六篇是直接寫男孩的,計:《叫我一聲哥》、《倉倉》、《愛情》、《太陽·月亮》、《扳著指頭數到十》、《回頭》,主人公裏都有男孩,便組成一幅呼之欲出的男孩群像。而且餘下的四篇:《捉奸》中布置圈套的民兵連長宗仁和中人圈套的長平,《發財》中夢想成真發了財卻瘋了的長勤,《狗》中養了隻認食不認人或認人隻認聲的狗的長富,《勸婚》中好心成全終因切身體驗明白不可強求的村長,說來也都能算作大男孩;甚至用《天真的答案》代創作談,使名字像個女孩子的蘆芙葒也現出實屬一男孩的本相。
男孩,是相對於男人而言。男孩,是個十分不成熟的男人。這個不成熟,並不能用幼稚二字代替,因而與“成熟”相伴的還有成性、成氣候,還有圓熟乃至圓滑,總之少了天真,多了世故。男孩不然,男孩童心猶在,赤子之心依然,璞玉渾金,清淨蓮花,兩眼天真看世界,“一片冰心在玉壺”。試看《叫我一聲哥》中那雖被稱為“男人”的男人是如何更像男孩的,“他的種種邪念”是生理上的,但“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女孩那單純的樣子,驅趕的一幹二淨”則是心理上的,心裏還有一方“單純”的淨土;《倉倉》就更明了,他那虛幻的謊言,自我編織的緋色的夢,說是欺人,不如說是自欺,隻能處於生理上的成熟而心裏非成熟的男孩(或女孩)——這兩個人物,有年齡上的差距,但都未脫盡男孩氣,有幾分可笑甚至可憐,但還不至於可鄙或可憎,而到了《愛情》中青春不再時,終於尋到那當年的女孩撕碎的夢——紙船,多少有些淡淡的哀愁;《太陽·月亮》中姐弟倆的相濡以沫之情,真能催人淚下;《扳著指頭數到十》營造出來的濃鬱的骨肉親情,更由於“我”這個男孩偷吃了雞蛋平添了喜劇色彩;《回頭》裏不回頭的絕然……無一例外。都讓人看到的是,男孩的天真,男孩的善良,男孩可貴又可愛的童心,令人想到裏李贄在《焚心·童心說》中的話:“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應該說,“絕假純真”是人類最美好的感情,如果沒有世俗、世故之染,就沒有寶二爺那“男人是泥作的骨肉”之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