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活中去尋找小說的種子(1 / 2)

從生活中去尋找小說的種子

——蘆芙葒訪談錄

蘆芙葒任曉燕

任曉燕(《百花園》副主編,以下簡稱任):藝術源於生活,但真正從生活到藝術又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你能結合自己的創作具體談談,怎樣從生活中去尋找創作素材,再把它創作成小小說嗎?

蘆芙葒(以下簡稱蘆):有一位雕塑家曾就雕塑說過一句話,它的大意是這樣的:好的作品(指雕塑)它本身就存在在生活中,我們用我們手中的鑿子隻是將包裹著它的多餘部分鑿掉,讓它呈現出來。無獨有偶,一位作家在談到小說的創作時也說過類似的話:小說就像是出土文物,它的價值在挖掘。無論是“鑿掉”還是“挖掘”,說白了,就是發現。

我們常說,藝術來源於生活。但不是所有的生活都能成為藝術的。就小說創作而言,從生活到小說的過程,其實就是作家從生活中發現小說的種子的過程。我這裏所說的小說的種子,可能是一句話,也可能是生活中的一個細節,或許是其它的什麼東西,但不管怎樣,這粒種子它是能夠激發作家的創作衝動的東西。

比如《一個新兵和三個俘虜》是我多年前創作的一篇小小說,激發我創作這篇小小說的那粒種子是我從生活中聽到的一個細節。

有一次,幾個朋友在一塊談到各自的中學生活時,一個朋友說了這樣一件事:他說他的中學時代是在鄉下度過的,當時條件十分艱苦,頓頓是包穀稀飯,菜是自己從家裏提來的,不等到周三,菜就吃完了,剩下的幾天隻能吃白飯。盡管如此,他們班的男同學每次吃飯時,都會將自己從家裏帶來的菜放在一塊讓大家來共同分享。隻有一個同學,每次打了飯提著菜桶,遠遠地離開同學,獨自一人在那吃。有一天,是個周一,我的那位朋友實在是忍不住那種好奇,趁其不備,悄悄地溜到他的身後,想看看他到底吃的是啥好菜,這一看不打緊,我的那位朋友當時就愣在了那裏:因為他看到那位同學麵前的菜桶竟然是一個什麼也沒有的空菜桶。

這個細節深深地打動了我。我覺得這一隻空菜桶,就像一枚針一樣已深深地紮進了我的靈魂,觸及到了人性的某種東西,它讓我痛!

這隻空菜桶就是小說的種子,它讓我有了強烈的創作欲望。

在創作這篇小說時,為了將我感覺到的那種人性的東西更好地表現出來,我把小說的背景放在了抗日戰爭那個特殊的年代,一開始就把人物關係對立起來。我希望我的這粒小說的種子最後開出的花,不僅美麗——人性的美,而且要動人——打動人的靈魂。

其實,生活有時比小說更精彩。問題是我們怎樣才能去發現它。

任:你的小小說,白描手法運用的比較多,好讀而又不鋪張。而小小說由於篇幅短小,就必須做到到惜墨如金,你又是怎樣理解這兩者的關係的?

蘆:文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隻是我們表達某種意思的一種載體,就好比它是裝水的盆,裝糧食的框,好的文字表達並不是要詞彙要多麼地華麗,恰恰相反,好的表敘方式恰恰它會讓我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好比是一勺糖放進水裏,它的存在,是因為水,我們看不見它,但我們卻能從水中覺其味。

比如“我們去抓魚,要拿荃(簍子),我們去抓兔子,要用“蹄”這種工具。但我們回家要吃的是“魚”和“兔”,而忘了“荃”和“蹄”這兩樣工具,故而莊子說:“得魚忘荃,得兔忘蹄。”

因此,我覺得,一篇好的小小說,我們在閱讀它的時候,你是會忽略它的文字的存在的,一旦它的文字在你閱讀的時候不停地出來幹擾你的時候,一旦它的敘述成了你閱讀的羈絆的時候,它的敘述一定是不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