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官場昏暗,權限四散,邊境亦有民不聊生,如何,如何穩定人心,如何如何落太平盛世……
一年,又一年,這場戰爭消耗了太多,空缺是怎也比不上的。
越是想要成為明君,將這拖延,越是愈發地不可能。”
白小籮蹙緊眉頭,杏仁黑眸攫住赭炎酉的麵容,努力壓抑著自己心底的怒氣。“既然如此,無法成為明君,為何不結束這一場戰爭!”
“結束?怎麼可以結束!”他笑,帶著絲絲悲涼入扣,歎氣,“戰爭結束的話,他發現本帝並非明君。就會……就會像拋棄其餘皇子一般,像垃圾一般地狠心丟棄我罷。
他要的,隻有太平盛世。”
他在說著那樣話語時,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皇,隻是一跪著祈求的庶民,隻是那等待著他人救才能展出頭顱的庶出皇子。
一個隱瞞著自己情誼不敢說出口的卑劣,撒謊者。
——他想成為明君,他不想辜負赭炎國,僅僅是不想辜負那個人。
“哈哈,哈哈……”
赭炎酉自顧自的笑著,笑著笑著,修長褶皺的十指捂住了臉,蒙住了那雙渾濁的眼,“本帝總希望他不要回來,不要見著這辜負了他模樣,失敗的本帝!
可是他太努力,太拚命——
——終於,有一日撐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所以,您派人去救援了?”
“不!”他厲喝,帶著尖酸扭曲的笑意,猙笑道,“本帝怎麼可能救他,他不是要盛世嗎,本帝怎麼可能救他!”
他挪動著嘴皮,話語一次比一次迅速,睜大瞳眸仿佛當初近在眼前、
“哈哈哈,盛世這種東西,明君這種存在,隻有死後才看得到罷。既然做不到,自己這般痛楚,他死了,他死了一切便會好了罷……”
白小籮眉頭更緊,“所以最後去的軍隊不是支援他而是——”
“——沒錯!”赭炎酉抬起頭來,瞳孔驟縮得如同綠豆般大小,用極輕極緩的聲音,“那些人,為了殺死他的!”
哪怕天昊他回來,哪怕他贏了,他也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
到這裏,白小籮已經不知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麵對麵前這位帝皇。
她搞不明白,這樣的他,究竟是算得自私,還是無私。
還是看似無私,實則自私無比,隱藏在強大外殼下的怯懦與害怕?
“原來,他死在是自己人刀刃之下,而非敵人劍刃之中。”她的麵上緩慢地浮現笑意,竟是覺得可悲。
“不對……”
老帝皇赭炎酉顫了顫道:“去的那一支軍隊,一直未能歸來,有人在邊秋見著過行軍的衣物,想必,那是他們的屍首……本帝,沒有殺死他。”
白小籮驟然回憶起那站在圓鼓麵前,不斷擊鼓,雙手繃得筆直,仿佛要射出去的弓弩,帶著渾然氣魄,與蒼穹之氣。
他的雙膝之下已是一具白骨,沒有半分血肉,盡管麵容還看得清五官,可身上……毫無半點生氣。
這不是死了,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