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每天都吃水煮竹筍,她躺在逐月殿下,看著從竹枝間搖晃的風浪,聽聞山穀裏吹來的風聲,閉上眼享受那淡淡的日光,不焦不燥,仿佛時光正好。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種感覺。
身旁那位白衣仙尊,並非素來喜歡呆在無月峰中,隻是習慣呆在這裏罷了。
如果硬問有什麼區別,區別可大多了。
他就像是一個獄卒,把自己囚禁在竹林之中,習慣著這樣自我束縛的日子。
‘籠’字上竹子頭,不正是這一片看似靜謐深幽的竹林麼?
“白小籮。”他蹙著眉頭,喚著她的名字,細長手指點了點桌案上空空的白玉茶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白小籮撇了撇嘴,卻是笑得很開心“仙尊,來了來了。”她連忙就一壺熱水,再給他摻上。
鬼知道她慢了一步,這仙尊會不會想出什麼欺負她的念頭,罰抄什麼的。
她提著茶壺水,往裏邊倒上一倒,頓時沉底的茶芯又跟著旋轉漂浮起來,底下生成一個小漩渦。待茶將滿時,漩渦又消失不見。
他靜靜地注視著茶摻滿,眸子淡淡的,卻仿佛很開心。
——唉,真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
這麼純粹的心思,是怎麼活了好幾百年的,白小籮不解。
“小白師妹,小白師妹……”
遠遠地一聲音傳入了她耳朵裏,引起她矚目。
同時,亦是引得仙尊淡淡地抬起雙眸,眉宇中是常見的冷漠與不悅。
“有人來了。”他說。
君卿仙尊不許她下山,也不許她去其他山上玩,也不過撤去了傳送陣,根本沒有加以結界。從心眼地來說,並不是一種囚禁。
隻是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讓人感覺到不好。
其實她還是有些怕他難受的,畢竟她也知曉。他麾下沒有別的弟子,唯一一個弟子還是廢材,換作她,肯定會氣的嘔血的。
但他很好脾性,也很耐心……大概料定了她很難成才罷。
越是這樣,白小籮越想要努力一些。
“其實仙尊我……”
——他肯定覺得自己沒救了吧,沒有能力,還偷懶成這般。
君卿沒有說話,仿佛有些失望地收起桌上書薄,轉身便走。
“……”
“小白師妹,在不在?”
白小籮一時間不知怎麼想,恰逢孟玄德的聲音不斷地傳來,自上次一別後,她很是擔憂他的情況,也想去問問,便沒多在乎君卿了。
白小籮剝開一片竹林,便瞧見了禦著白矖長劍在空中飛舞的孟玄德。他雙腳踏在佩劍上,藍色衣衫在風中翻滾,看上去確實眉清俊朗。
明明分隔了幾日,他看上去卻像是蒼老了許多,那種蒼老明顯是外形上的,骨子裏還是一個硬生生的腦殘逗比。
“孟師兄,你怎麼來了……”
山下應明例說了不許人來探望才是啊。
“別提了。”他將長劍收回入鞘,背在身後,找了塊石頭坐下,“你倒好,那日隨著仙尊走了,師兄我在山下苦苦收了三天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