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寂寞(2 / 2)

心上記著諸葛先生的囑托,我步出隆中。

猛然間,由隆中的熱鬧,我想起了漢江上遊那塊諸葛先生墓地的寂寞。入世與出世、熱鬧與寂寞,包含著多少塵世的回折,貫串著多少人生的真諦啊。

勉縣武侯墓,四野靜悄悄,聽否見聲音,霜不見人影。遠方的鳥兒,叫得模糊;頭頂的太陽,曬得朦朧。我站在黃土崗上,腳前的坡下,有一丘長滿野草的土墳,這難道就是一代英傑諸葛孔明的歸宿嗎?不敢相信。但那兩株直徑一米、濃蔭蔽墓的漢代古桂樹,還有周圍的許多"漢柏"、"唐鬆",卻是不可反駁的佐證啊。

是他、是他,躺在定軍山的陰影裏,躺在山環水繞的一方小平嘭上,躺在距小小的勉縣縣城還有十數裏的野外,也躺在新壘起的空曠遼闊的陵園矮牆內。

據說,每年清明,周圍四鄉八裏的鄉親們都不約而同地來趕廟會,那一日,武侯墓區就成了鬧市,諸葛先生也就通宵達旦地享受著歡樂的氣氛。但一年中就那一日,僅僅那一日,實在是太不夠了。眼前的寂寞,讓人感到難以忍耐。我這個人生性不愛熱鬧,一到喧囂嘈雜之處便覺厭倦隻有那幽深清靜的地方,才合乎我的心境,然齋此刻的寂寞化成了一團火,灼得人難受。

啊,先生,你的功德,與漢王相左,你的威望,與漢王齊名,然而你卻葬身在這荒涼之地,不依戀城市的繁華,距當時的首府漢中也有百裏之遙。是榮華富貴不容你挨邊呢?還是皇樂帝聲不容你耳聞?要知道,沒有你,厚厚的漢史將黯然失色,沒有你,劉皇叔的權位將難以存在。但這又是你自己的選擇。你選擇了荒野,選擇了孤獨。這選擇,體現了你的清高,體現了你的遺誌。頭朝西麓腳在東,這是不是"永懷西蜀,興複漢室"的意思呢?"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你臨咽氣前,還想的是國事大業。你遠離帝都皇城,是你的謙虛精神呢?還是你看破了塵世、或是你的自譴?

當年,諸葛先生曾受過不公平的對待,他死後許久,平庸的漢後主難違眾意,才允許在勉縣為其立廟,但禁止其他私祀。不過,民意難斷,武侯墓陵園後來還是修建起來了,自古到今,前來憑吊、瞻仰者絡繹不絕,諸葛先生的精神不斷地啟迪著後代子孫。

人們在心中,為寂寞的英靈矗立了一塊永不寂寞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