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路邊,在大樓前,在茅舍後,在海島處處都可以看到椰樹。有時候,偌大的一塊田野中,突然生長著一棵高聳雲霄的椰子樹,它是那麼挺拔秀美,那麼頑強嬌健,象是田野的守望者,又象獨特的標誌塔。
椰樹不但用美姿裝點著環境,而且給人許多實惠。你長途旅行,口渴力疲時,拿到一個椰子,削去厚厚的外衣,找到硬殼上那一眼小小的芽孔,插下一根管子,猛一吸,一股清涼甘甜帶著微微苦澀味兒的汁水就會灌入你冒火的心田,安慰你焦躁的神經,滋生一種精力一份喜悅一個椰子一碗水。喝完汁水之後,砸開硬殼,裏邊那一層白白的椰肉是天然的美食初咬,脆生生;細嚼,蠻有味。象花生?不對,似竹筍?也不準確。唉,何必形容,其實它就是椰子,自帶一股風韻。
椰葉做的錐形鬥笠,既遮太陽又擋雨,椰殼雕的人頭和動物麵首,形象生動十分美麗,還有椰糖、椰果,都是海南島的地方特色。
椰樹單獨站在,亭亭玉立,不蔓不枝,猶如孤傲的女神,樹冠上懸掛的那一簇簇一串串棕色的椰果,簡直是它華麗的頭飾。椰樹集中地生長在一處,更有一番宏闊氣勢,在文昌縣清瀾港,東海灣三麵臨海,共有椰林一千三百多公頃,占全島椰林麵積的十分之一,堪稱"椰鄉"。站在高處遠望過去,鬱鬱蔥蔥,繁茂無邊,使人心曠神怡,胸府博大,目光邃遠。
獨木秀,成林也秀。彙在一處蔚為壯觀,單居一地更顯峭拔,啊,椰樹的倩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中。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我投宿在三亞市鹿回頭山下的椰莊賓館。一大片海灘上,一大叢翠綠的椰林中,散落著一幢幢別墅式的優美的小客房。平房內,床欄枕間,我久久難眠。屋外,陣陣椰風細語透窗而入,向我傾訴著海島的自豪,海島的渴望,海島的時態、海島的懂憬...
天涯海角
說是天涯,頭頂的天仍寬闊無邊;道是海角,眼前的海仍浩渺無垠。說不是天涯,平坦的沙灘上突然聳起的一堆天之怪石卻是見證,道不是海角,大海在這兒拐了個彎兒丟下個僻靜的角落也是事實。
我坐在石頂上,凝視著身旁這一堆饅頭形的鐵青色巨石,體驗著天涯海角的意境。漸漸地,我的神情進入了一種悠遠飄然的境地,那些富有靈性的石頭仿佛站起來與我交談了。
我問:這裏真是天之涯,海之角嗎?
石說:當然是的。你看,我們身上刻寫的"關涯""海角""海闊天空"等等大字,都有深遠的曆史,並是名人所留,被世人所尊,成傳統概念。這天涯海角雖係人為,但又是大自然的造化,它為神州國土的最南疆地,汪洋南海的最北駐腳點。
我點點頭,說:言之有理。不過,我身臨其境,怎麼體會不出天之涯、海之角的意味呢?石笑了:哈哈,你是當代人,可以乘飛機、輪船、汽車等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一二天甚至當夭就可到達這裏,自然對此境地的理解淡薄許多。但你知道嗎,過去,人們依靠騎馬、步行,長途跋涉,曆盡千辛萬苦才能來到邊陲,他們一個個心情憂鬱,麵色焦黑,悲怨衝天,衷聲連綿,許多人真是九死南荒不複歸。他們中間有不少是觸犯了皇上的文武官員,象蘇東坡,李德裕等等,都被流放發配到這裏來,我曾給他們提供歇腳之地,他們也送給了我許多詩詞歌賦。唉,那是一些令人痛心的記憶。
我說:石頭啊石頭,你果真這般靈性和富有情感,看你們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海中,長年受土的護養和水的滋潤,覽盡了歲月變遷和世態人情,你們究竟是大海推湧出的精靈呢還是補天剩下的碎石?
石說:我的身世你不必探究也不會明白,那都是太長太遠混沌初開世界的往事。今日,看到你們歡天喜地來遊覽參觀,我就心滿意足了。快去照相吧,你可以將我攝入鏡頭,我留給你天涯的神韻;你再采購一點兒貝殼項鏈及椰雕海花,它們會給你留下海角的水色。快去吧,莫錯過了好時光。
我身子一斜,差點兒從石頂上跌下來。於是趕緊站起身,爬下沙灘,回到人群之中。
一位女攝影師為我拍了一張彩照,我的身後是綠色的海水和一塊刻著大字的巨石。巨石屹立在平蕩的海灘上,說明一個威武莊嚴的存在。我又在小攤上挑選了兩枚閃爍光亮的虎斑貝,於是,天涯缸角便長留在我記憶的畫廊上了。心中有了天涯海角,人的胸懷將會博大許多,深遠許多,成熟許多。
鹿回頭了
鹿回頭,這是一個山頭的美麗的名字,它在三亞市南麵,貌似一隻回首顧盼的鹿頭。到三亞的當天下午黃昏,我步行出城,過渡,爬山,登上嶺頭。站在高處,望前方綠色的大海無邊無際,山灣裏的海岸線象灰色的括弧,再回首一瞧,長方形的三亞市橫陳在山水的懷抱之中,非常壯觀。
山頭上,有一座十幾米高的大型雕塑。那回首的白鹿形象可親,鹿身右邊,依站著一位略微含羞的黎族少女,鹿身左邊,緊靠著一位手持弓箭的黎族小夥子。這設計漂亮,製作精細的大理石雕塑似乎在向人們回憶著什麼,傾訴著什麼。是的,這雕塑在向人們講述一個動聽的故事。傳說古代有一位黎族青年獵手,頭束紅巾,手持弓箭,從五指山追趕一隻坡鹿直到南海之濱。至此,前麵山巔懸崖之下便是茫茫大海,無路可走,獵人正彎弓搭箭,忽見火光一閃,煙霧騰空,坡鹿回過頭變成一位美麗的黎族少女,並和青年獵手結成恩愛夫妻。他們在這片土地上披荊斬棘,搭起茅寮,耕種紡織,捕魚狩獵,種植柳樹,繁衍生息,天長日久形成這個黎家山寨。人們據這傳說,便稱山寨為鹿回頭。
現在,回頭的鹿和青年男女經過藝術加工已螢新屹立在山上,可山寨卻不見蹤影,整個山頭連一間房子也沒有。
我站在雕塑下,泡在晚霞裏,沉浸在那優美的傳說之中,身心感到一種少有的寧靜和甜美。因為山上沒有遮頂之物,遊人都是滿麵汗漬,來去匆匆。最後,山頭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真想留宿在山上,與白鹿和青年夫妻做伴兒,說不定半夜裏他們都會變成活人,邀我飲酒,陪我賞月,向我敘叨許多有趣的事兒。
可是,在這蛇蟲橫行的野山上,我是不敢留下來的。由此我又想到有名的天涯海角及海南島其他幾處遊覽勝地,竟然連旅館都沒有建造,真是太遺慷了。
不過我相信海南島這隻野鹿已開始回頭,它終會變成姿色誘人的少女。
太陽已經西沉,大海的顏色變深了,海麵上的霧罩也在加濃。海的那邊是什麼,海的終點究竟在啊我真想乘一艘高速快艇蒼茫迷朦之中去看一看,然而那是不可能的。鹿回頭了,遊人到此也該回頭了。
回頭吧。回過頭來你會發現許多以前沒有覺察的,值得留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