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這一趟實在辛苦你了，船費是非收不可的。"
矗我，我另有個請求。"他鼓起勇氣說。矗你說吧。隻要我能辦得到。"
"我，我想學畫畫。"
女老師高興地笑了，非常熱情地說："想學畫畫是好事。世上無難事，隻要肯用功，你有空兒就到藝術館來，我收下你這個特別的徒弟。"
見自己的請求得到應允，他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學畫畫我教你，船費還得收下。"女老師將錢塞在他懷裏，與學生一道下船去了。站在岸上，還向他招手喊道。"喂，有空你來吧，什麼時候都行。"
他開始揮筆抹紙，動彩塗鴻了。酒喝少了，煙不抽了，生活中另有吸引力。可是，他馬上就嚐到了失敗的苦頭：他畫的山，東倒西歪很難看，他畫的船，不是流在水裏倒象漂在天上，他畫的人，腿短胳膊長，頭大身子小；那圓圓的太陽，他描了好久也描不圓。一切事物在他的筆下，都變得比原樣更難看。他心中一陣沮喪，痛苦的想。自己本來就不是這塊料子，卻爬在桅杆頂上放鞭炮--晌(想)得高。
這時，他記起了女老師的畫，女老師那和藹的笑容和慷慨的應允。於是，他抽閑天，提著幾條剛捕上來的新鮮活魚，進城去拜老師。
女老師親切地接待了他，給他講授畫畫的基本常識，教他透視和取景，教他運筆和用墨，讓他先從素描開始練習。他過一段時間就將自己的習作帶去給老師看，老師提出了他的缺點，教他如何提高。
從此他入了迷，常常象個呆子，坐在一個地方不動彈，對著山水畫呀畫，麻將場上撲克桌上不見了他的身影，船工們懷疑地說，這娃是不是中了邪，神經不太正常。但他心裏明白，自己基礎差，得下苦功才行。
他的習作，慢慢地有了起色，受到女老師的肯定和讚揚，他心裏好象灌滿了蜜糖，甜得往外流。每一個微小的進步，都使他欣喜若狂。這時老師告誡他：驕傲不可有，自信不可無，藝術的真諦需長久的磨煉和探索才能懂得，小小的進步算不了什麼。
在老師的指導下，他的一幅國畫習作《漢江春雨》參加了市裏舉辦的展覽，又在報紙上發表了，報上還同時配發了一篇評論文章，說他的作品在技法上雖然還不十分成熟，但風格粗獷，生活氣息濃，有力度有感染力，具有獨特的感受和韻崍。於是，轉眼間，他從一個普通的漁家小夥，一躍為全市有前途的青年畫家。
廣播站的記者帶著本子和錄音機去采訪他，拽遍碼頭不見他的蹤影兒，仔細一打向，原來。他駕著自己的小船出外謀生去了。
是的，他到江上去了，到生活中去了。船行上水的時候，他和許多漁民一樣，光著腳板，踩著沙石，讓纖繩在肩頭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船行下水的時候，他扯起白帆，站立船頭，穩撐舵把，避開接踵而至的險灘暗礁，船泊在江邊休息的時候，他背靠桅杆，手握畫筆，勾勒著眼前的情景。
每出一次遠門，除了把錢包塞滿，還帶回一大堆奇異的畫稿，他準備將來舉辦個人畫展，出版個人畫冊。
竹篙是他生活的寄托，畫筆是他精神的寄托，他撥正了自己命運的航船，駛向理想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