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救救我,我就嫁給誰。快啊,誰救救我,我就嫁給誰。"他覺得那女人真傻,為什麼這樣呼救,也不管搭救他的人是好是壞便以身相許,未免太輕率。他並不想在水中撈個老婆來但救人的念頭促使著他,立即把船撐過去。可是幾排木架擋住了船路,女人還在那邊的水中掙紮,不容遲疑,他脫光衣服,"亨}通"跳下水去,鑽過木架,遊到那女人身邊,抓住她的手。那女人往前一撲忽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死也不鬆開。據說這是落水人的心理特點。然而他與女人肉與肉的接觸還是第一次,不禁己慌意亂,這對他們共同脫險很不利。後來,他鎮定情緒,費了徊大勁兒才掙脫女人的雙臂,一隻手扯住她的頭發,一隻手拚命翅水,終了船邊。上岸後才聽別人講,這女人已有丈夫,迢有個幾歲的孩子呢。他由於憤怒臉龐脹得通紅,覺得自己受了蜊騙。倒刁:是因為女人不能嫁他,而是對那種弄虛做假、兒戲人生不負責任的態度感到羞恥。
他已經看到這女人好幾次了,但女人從來沒有正眼注意過他不知是對他這個窮船工不屑一顧,還是已經看見他佯裝不認識剖或許她當時就沒有細看救她的人是什麼模樣,說不定已將那件|忘的精光了?
他扭過頭去,注視著江中心,隻見一隻魚老鴰迅疾地從遠,飛過來,低頭在江麵上巡察,看樣子水中正有一隊魚群遊過。羅然,魚老鴰頭一點,尖嘴便叼起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兒了。作,那時機,那速度,那準確,真是行家裏手。
正看得有趣兒,忽聽身後的江邊傳來一個洗衣婦尖聲的呐嘲"哎呀,我的高級衣料漂走了,誰給我撈上來,我給他五塊{報償,快,給五塊錢。"
他回身一看,喊叫的又是那個長腿細腰人。哼,大方懸賞,!頭支票,慣用伎倆,肮髒心腸,枉長一副漂亮麵孔。
那水中衣料,漂到他的船邊來了,眼看就要繞過船頭,被{進激流。唉,白自流走了太可惜,他忍不住,抓起竹篙,忽地。下便把衣料挑了起來,拉回船上。
"哎呀,太謝謝你啦。"那婦人已踏著跳板,跨上船來。這次沒有作假,真的從口袋裏掏出五元錢的紙票子,遞給他:"給,這是報償。"
他把衣料往女人身上一扔,鄙夷地說:"拿去,誰要你的腥氣錢。"
女人一愣,正要發脾氣,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之後,終於認出了他是誰,驚訝地,慌張地叫道:"哎呀,是你!你、你、你要什麼報償?你別逼我。"
他頭一揚:"我要你的心。希望你心裏以後不要把人人都看得那麼低賤。"
說罷,他笑了笑,伸起雙臂,"撲通"跳進了江裏,自由自在,舒暢隨意地遊起水來。
女人傻立在船頭,望著江麵默默出神。江水如鏡,映出她孤零零的身影......
結婚
俞高娃是椿楊村裏一個半聾半啞殘疾人,近乎癡呆。偌大的村子裏,數他最聽話,最好欺負,當然也最無用。不過,風裏鑽雨裏跑,無所顧忌,無所限製,倒練就了他一副結實的身板兒。東家的大娘找他去挑水,他蹬蹬跑得飛快。西家的大爺請他去送糞,他呼呼似一陣刮風。幾乎沒有誰使不動他,就好像一扇磨子誰推都轉動,他是給啥吃啥,連小孩子的命令他也是一一執行。讓他千活兒的人,自然不會白用他,起碼要給飯吃,他是給啥吃啥,連殘湯焦鍋巴也會統統裝進肚裏去的。
男大當婚。雖是個不頂用的人兒,他那六十歲的能幹的老娘倒切切在心。東托媒西求仙,終於,高娃三十歲的時候,說成一第二夜,沒人來聽牆跟了,房裏卻傳出響聲。先是俞大娘低低的喝斥聲,接著是高娃喘息聲,再後來新媳婦嘹亮的呻吟聲便飛出來。左鄰右舍聽著俞家的響聲,絲毫也不覺得好玩兒和淫樂兒,心頭反倒是一片嚴肅,一片沉重。如是數夜,終於平靜下來,一切都走上正軌。
一年後,新媳婦生下了一個男孩子,挺結實挺機靈,還不聾不啞。
高娃認真地抱著自己的兒子,儼然是一個真正的父親。
高娃的兒子,俞家的後代,如今考上了重點高中,將來還打算上大學當醫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