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歌未至,時間卻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或者說,在唐君墨的眼中,周圍的一切都無比緩慢,像是陷入了沼澤泥潭之中。
因為他的速度太快。
一劍落下,劈在身前的空氣中。
一道寒光閃過,唐君墨身前憑空出現一道明亮的劍氣。
劍影撕開猶如要這片天地,破碎停滯的時間,朝著雲中歌飛去。
雲中歌雙眼微冽,麵對這一擊殺招不閃不避,竟然是在空中的身形更快了幾分,連箭尖都被摩擦的滾燙發紅。
一點紅光,與劍氣相遇。
頓時間,場間無比明亮,如白晝中的一輪烈陽。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湖麵上,此刻賢一微微眯著眼,卻還是無法將場間的情形看的更清晰。
這些人中當屬蘇怡境界最低,還僅僅是剛踏入修行的門檻,自然受不了眼中的刺痛。
仁生伸出手將蘇怡的雙眼捂住,拂袖拭幹他臉上的兩行眼淚。
“不要看。”
蘇怡點頭嗯了一聲,轉身將腦袋埋在仁生的懷中。
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也就是這麼一會功夫,明亮刺眼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重歸於平靜。
湖麵上依舊一片黑暗,先是一道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響起,隨後重物落水,墜入了湖中。
雲中歌的佩劍斷成了兩截。
站在船篷上的唐君墨紋絲不動。
明眼的人已經能瞧出,這場戰鬥的雙方僅僅過了一招,但勝負已分。
但就在這個時候,唐君墨動了。
他提起洛水劍,高舉頭頂,朝著湖中砍去。
就像手中握著屠刀的屠夫,要跳起來狠狠斬斷一截豬蹄一般。
水中的雲中歌負了傷,正是新力為生之際,根本無法抵擋這一擊。
賢一麵露焦急,有心阻攔,但根本來不及。
袁笑棠更是無比慌張,大喊道:“不要!”
在片刻之前,唐君墨說過袁笑棠不夠和他對話的資格。在他看來,雖說袁笑棠態度恭敬,但敵人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也是敵人。
唐君墨不為所動,動作沒有任何緩停。
洛水劍是名劍,自然要比砍肉的屠刀更鋒利。
也很好用來殺人。
就在這時,小亭內響起一聲歎息。
仁生伸出手掌,印了上去。
他的動作比起唐君墨來說很慢,看上去也沒有半分威能,甚至讓人懷疑連一扇木門都沒辦法推開。
但唐君墨手中的劍,朝右偏移了三寸。
唐君墨沒有留情,原本是朝著雲中歌的頭頂斬下,若是落在實處,必死無疑。
洛水劍斬在了雲中歌的右臂上,像是切菜一樣毫不費力,整隻胳膊都與身體分離了出去。
冰涼漆黑的湖水被染紅,又迅速擴散。
“啊!”雲中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仁生開口,說出了五個字。
“君墨,可以了。”
唐君墨聞言,單腳踩在雲中歌的頭頂,朝著小亭內躍去。
浮生亭的管家仍然恭敬侯在一旁,無比平靜,重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事已至此,袁笑棠也什麼都沒說,跳進湖水中將雲中歌撈了上來,背著他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這裏是長安城,不是洛水城,但唐君墨依舊神色坦然,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來,接著喝。”唐君墨招呼眾人,說道。
賢一走到他旁邊坐下,開口說道:“師弟,你這又是何必。”
唐君墨替幾人斟酒倒茶,說道:“他自己都說了要找死,我當然是助人為樂。”
賢一說道:“可這樣會惹上麻煩,聽聞雲峰宗是個不小的門派。”
“不小?難道有我唐家大不成?”唐君墨沒了先前的氣派,嘿嘿笑了兩聲,討好說道:“這不是還有道明寺嘛,有什麼好擔心的。”
賢一愣住,片刻後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唐君墨自顧端起酒杯一口飲盡,賢一接著說道:“師弟,不過下次你可要...”
開口說的話戛然而止,唐君墨身形搖搖欲墜,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又被他咽下。
另一旁的偉正正也是看見了這一幕,焦急說道:“你受傷了!”
說完他便起身,要去抬手扶住。
唐君墨擺手拒絕,說道:“我沒事。”
賢一說道:“這怎麼沒事,你萬萬不可大意。”
唐君墨搖搖頭,衝著一臉關切模樣的仁生說道:“真的沒事,你們不用替我擔心。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隻是受了些內傷,回去服用些丹藥明早便能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