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本來極聰明,隻是心思沒用到正地方,看到兒子出色的表現,房綰大感欣慰,反複思量,還有機會打敗敵軍,收複長安。如果不能天隨人願,他的失寵在反掌之間,宰相的位置肯定不保,一朝天子一朝臣,聖上新登大寶,早晚會用自己提拔上來的臣子,而房綰怎麼都要歸入天寶老臣行列。還有五萬大軍,戰場態勢還是我強敵弱,隻要能夜襲成功,全軍肯定會士氣大漲,到了那時,一舉而下長安也未可知。
房綰陡然爆發出強烈的信心,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亦是一喜:主將事關成敗,如果主將失去信心,大家還是省省力氣,這個仗就不用再打了。
計議已定,眾人分頭準備,臨行之際,房綰放下身段,一揖倒地,請諸位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幾位下屬同時表示,惟相公馬首是瞻,唐軍在戰敗之後,卻達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團結,人心可用,則大事可為,房綰留下劉秩、鄧景山和兒子房孺複,再將作戰細節仔細推敲,將能考慮到的因素全部想周全了,今晚的夜襲一定要馬到成功。
“報,唐軍一部,人數萬人左右,前來攻打營寨。”
孫孝哲放下剛繡了半朵的牡丹花,蹙眉道:“他們倒是心急。”
剛剛進帳喝了一杯茶的田乾真立即起身,道:“還是我去走一遭!”
“阿浩小心!”
“明白!”
今天,孫孝哲叫了他的乳名,田乾真並未覺得有多難堪,看來這個裁縫有點門道,至少要比對麵的書生強的多。
田乾真剛去,安守忠直接走進大帳,嚷道:“渴死我了,拿酒來!”
孫孝哲一愣,問道:“我難道沒有下令,不許軍中飲酒?”
他身邊的親兵很堅決地表示,大將軍並未下達此項命令,孫孝哲還在猶豫,那邊安守忠已經舉起酒壇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而後擦一下下巴,憨憨地笑道:“你下令吧,咱可沒違抗軍紀!”
孫孝哲一笑:“傳令全軍,不得在軍中飲酒,右武衛大將軍特許每天飲酒兩鬥!”
“哎呀俺的親娘啊,謝大帥!”
孫孝哲雖然沒有節度使的職銜,行使的卻是節度使的職權,安守忠稱呼一聲大帥,他也沒有推脫。
“大帥,今天我還有兩鬥可喝?”安守忠衝鋒之前都要喝一壇子酒,否則打仗就沒有精神,乃燕軍中遠近聞名的酒神。
“你剛才喝了多少?”孫孝哲笑著問道。和安守忠在一起,很輕鬆,他很享受現在的感覺。安守忠讓他想起三國時代的猛將張飛,粗人一個,一旦啥時候玩點心眼,把你騙了,也不用奇怪,粗中有細,隻是粗細的比例嚴重失調就是了。
“剛才的不算,大帥不是還沒下達軍令嗎?”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安守忠又將酒壇子拎過來,灌了幾口,道:“今天打的痛快,應該多喝一點才是!”
見孫孝哲沒有其它表示,隻得一歎道:“他娘的早點將對麵的小房子殺了,早點回長安喝酒。”
孫孝哲想了想問道:“你認為房綰是守還是攻?”
安守忠的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剛剛被咱們揍的找不著北,他還敢進攻?”
“連你都沒想到,我們大營之內還有幾人能想到房綰還有進攻的可能。”孫孝哲又將畫布拿起來,安守忠腦袋頓時大了一圈,不怕聖人綁起來抽鞭子,就怕孫裁縫掐針繡花,大男人做什麼不好,為何喜歡繡花?
“如果房綰要進攻,最佳時機在什麼時候?”
安守忠不假思索地說道:“今晚夜半!”
沉吟片刻,孫孝哲正色道:“命令,右武衛大將軍安守忠所部,上半夜歇息,下半夜值守,不得有誤!”
“諾!”
安守忠接了將令,立即出去布置。
一個時辰之內,唐軍兩次出擊,見到燕軍出戰立即撤退,孫孝哲坐實了唐軍夜半襲營的猜測,立即傳田乾真來見,商議軍情。孫孝哲是一個細致到極點的人,打仗即使沒有奇思妙想,循規蹈矩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的,眼下初勝,我軍士氣大振,急於取勝的不是我們而是敵軍,時間一長,陳濤斜失敗的消息傳到彭原,房綰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都在兩可之間,他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