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拿石頭砸死他!”
真的有人拿著石頭擲向殷其雷,殷其雷此刻已有武功傍身,敏捷地閃到一邊,那塊石頭準確無誤地砸在殷其雷身後的李麻額頭。
一個信徒不明就裏,以為殷其雷和李麻起了爭執,將李麻砸傷,大怒:“還敢打人?!”撲向殷其雷。
殷其雷抓住那個信徒雙臂,膝蓋彎撞到他的腰眼,登時將他撂倒。其餘信徒一看,七手八腳地蜂擁上來,嘴裏各種語言咒罵。一時,大殿亂成一團,殷其雷隻以翠微禪師傳授的武功護住周身,那些信徒卻也傷他不得。
正在前麵講經的黒執事不禁站了起來,坐在前麵的十字寺弟子也都站了起來。黒執事難得講經,是以來的人眾多,後麵的信徒沒有座位,都是站著。
黒執事望向旁邊的助祭烏勒:“發生什麼事了?”
烏勒撥開人群,走了過去,殷其雷一個反腿,就將兩個信徒踢了出去,正是潑魔八式的擺尾式的變化。
烏勒大怒:“又是你這低賤的漢人!”
黒執事喝道:“住手!”
黒執事在十字寺的威信極高,眾人聽他說話,立即停了下來。
剛才爭執之間,鈴兒已被撞到地上,白執事過去攙扶,小聲地問:“鈴兒姑娘,到底怎麼回事?”
鈴兒腦袋也是亂糟糟的:“殷大哥說,他的祖先是猴子,然後就和他們打起來了。”
一個信徒指著殷其雷:“兩位執事,這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妖言惑眾,懷疑真理,說自己是猴子的後代,應該讓他下油鍋!”
眾信徒叫囂附和:“下油鍋,下油鍋,下油鍋!”
殷其雷大吃一驚,古代社會並不發達,大眾的信仰也不理性,何況景教還是外來教派,在本土暫時處於萌發狀態,許多信徒對它尚無一個全麵的了解。他們當中很有一些人,不懂教義,對教義一知半解,就如一個蒙童,別人給他灌輸什麼,他就接受什麼。其實,若有一些別有用心之人操縱著這一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殷其雷叫道:“我是猴子的後代,與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白執事怕他觸犯眾怒,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小聲地說:“你少說幾句。”
眾信徒仍舊叫囂不止,殷其雷深感自己要淪為布魯諾一樣的下場了,心中湧起一陣寒意,操,進化論又不是他的理論,要下油鍋也是達爾文下油鍋。
黒執事忽然開口:“神愛世人,你們既然要處死殷兄弟,就讓我來為他救贖。——烏勒,架油鍋!”
殷其雷吃了一驚:“黒執事,你不會說真的吧!”
黒執事微微一笑:“殷兄弟,我來替你下油鍋。”
在場一時鴉雀無聲,眾信徒已經見過黒執事多次顯示神通,比如趟火炭,比如走尖刀,每次都能安然無恙,眾信徒對他敬若神明。
烏勒已經下去準備油鍋,黒執事又問殷其雷:“殷兄弟,你的武功不錯,不知師承何人?”
“噢,是個一百多歲的老僧,法號翠微。”
黒執事麵色微微一變,頃刻恢複常態:“噢,百歲老僧,人瑞啊,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噢,他在璐縣頭陀寺掛單。”
黒執事微微頷首,卻見烏勒已經叫人抬了一口大鍋上來,就在大殿架了起來,注滿半鍋的油。殷其雷抽了抽鼻,竟然聞到一股微微的酸味,不禁疑竇叢生。
火燒得很旺,油鍋不一會兒就沸騰起來。
黒執事神色凝重:“請大家為我莊嚴禱告!”
眾信徒立即坐了下來,莊嚴肅穆,口中也不知念些什麼。但見黒執事忽地騰身而起,身在半空,雙腿盤起,坐入油鍋之中。在場一時鴉雀無聲,驚得連掉根針在地上也能聽得見。黒執事坐入油鍋的時候,動作明顯放緩,是以沒有一滴油濺到外麵。但是油已漫過他的腰間,他卻坦然自若。眾信徒唬得不行,納頭便拜,口稱聖靈雲雲。
殷其雷不以為然,裝神弄鬼的把戲,他在電視上見得多了。但是景教屬於外來教派,竟然用的是中國的把戲,要是弄個水晶球什麼的,還說得過去。而當時的人民多半愚鈍未化,敬畏鬼神超乎現代人的想象,往往將無法理解之事,歸附鬼神的力量。常常會在古典當中看到,遇到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往往就會被當成活神仙。
黒執事在油鍋中浸了一會兒,跳了出來,說道:“萬能之主,賜我神力,使我不受油鍋煎熬,如今殷兄弟的罪愆已經洗清。”
殷其雷笑道:“黒執事,多謝你了!但是,人的原罪能夠洗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