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執事忽然跪在地上,垂頭喚了一聲:“師父,弟子錯了!”
翠微禪師歎了口氣:“你果真知道錯了嗎?”
“弟子犯下大錯,還請師父責罰。”
“你的佛心刀法練到第幾層了?”
黒執事見他提到佛心刀法,急忙從懷裏掏出一冊武功秘笈,雙手奉上:“師父,弟子盜取本門的武功秘笈,罪該萬死。”
翠微禪師沒拿佛心刀法的秘笈,淡淡地說:“佛心刀法,乃是慈悲刀法,刀長七分,勁留七分。你竟使出十分勁力,一心要置人於死地,可憐你修煉佛心刀法,竟無半點佛心。”
“師父,弟子罪孽深重,你殺了我吧!”
“你我師徒一場,我本欲以佛法化解你心中仇恨,不想還是徒勞一場。你既知自己罪孽深重,還是自行了斷吧!”
黒執事放下佛心刀法的秘笈,將刀橫在自己項間,淚流滿麵:“弟子有愧師父教誨,不敢當著師父的麵了斷。”
翠微禪師微微歎息,緩緩轉過身去,黒執事忽地一躍而起,一刀劈向翠微禪師後背,殷其雷叫道:“大師小心!”
翠微禪師反手錫杖擊出,黒執事撞到一旁的太湖石,身體癱軟在地,又嘔出口血。
翠微禪師喝道:“孽障,你手上沾了這麼多的鮮血,還不知悔改!”
黒執事哈哈大笑:“師父,弟子手上沾的鮮血哪有你多,你不僅殺人,你還吃人。師父,你當年屠城殘殺萬民,拿百姓的血肉來做軍糧,這些事你都忘了嗎?”
翠微禪師身體微微一晃,往事不堪回首,這些事情原是他的心病。雖然修行多年,仍是無法放下這段記憶,每每都在夜間驚醒。
殷其雷暗暗吃驚,看到翠微禪師的神色,黒執事所說,多半是真。他隻在《水滸傳》看過母夜叉以人肉做饅頭,不想翠微禪師竟然拿人肉當軍糧。黒執事的罪孽與他一比,倒真小巫見大巫了。
黒執事趁著翠微禪師不注意,閃身抓了一個嚇癱在門邊的女人,將刀橫在她的項間,笑道:“師父,出家人慈悲為懷,你若放我,我便放了這個女人。”
翠微禪師吃了一驚:“孽障,把刀放下!”
“師父,你當我傻嗎?我若放了這個女人,你便立即將我處死了!”
“你待如何?”
“當年佛祖割肉喂鷹,又有摩訶薩青舍身飼虎,你是得道高僧,想必也是不吝此身的嘍!”
“你若放了這位女施主,老衲何惜此身?”當下將九環錫杖插入地麵,盤膝坐下,一掌便要拍向自己天靈蓋。
不想黒執事手上的女人叫道:“大師,不可!即便你此刻舍了自己性命,這魔鬼也不會放了我,更不會放了教中姐妹!”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將頭一歪,頸部吻向刀刃,血液噴薄而出。
黒執事大驚失色,這個女人可是他的籌碼,失了這個籌碼,他拿什麼威脅翠微禪師。心慌意亂,撲進剛才的房間,又要去抓女人。殷其雷想到阿伊古麗也在房間之中,急忙將身一撲,堪堪抱住黒執事一隻腳。黒執事此刻已經身受重傷,竟然沒有躲過,拿刀就往殷其雷背上刺去。
翠微禪師袍袖一揮,身旁錫杖直直撞向黒執事後腦,登時腦漿迸裂。白執事想起三位祭司不知下落,多半也是黒執事所為,急忙奔向黒執事的身旁,一探鼻息,已然斃命。
“阿彌陀佛!”翠微禪師走了過來,他知出家人本應四大皆空,但看到黒執事的死狀,還是不免悲從中來。
白執事忙向翠微禪師作禮:“多謝大師救命之恩。”
“老衲教導無方,才會釀造今日之禍,慚愧慚愧!”
“大師,黒執事本性如此,此事須怪不得你。”
翠微禪師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人之本性,無有善惡。眾生皆有佛性,佛家講究因果,孽徒有此後果,必有前因。任何大的錯誤,都是從小事開始,就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終於不可收拾。所謂菩薩畏因,凡人畏果,今日之果,其實從前已經種下了因。”
“大師高見。”雖然教派不同,白執事對翠微禪師依舊心存敬意。
翠微禪師忽然想到什麼,說道:“貴寺的大祭司,已被老衲救下,此刻正在頭陀寺做客。”
白執事一個婦道人家,寺中出現這麼大的變故,還在擔心不知如何處理。此刻得知大祭司尚在人世,當真欣喜若狂,更對翠微禪師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