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老早就等在廠門口，廠裏一下班員工們像放牛廠一樣湧出各個車間的門口朝廠門外鬧哄哄地走去，從員工們的製服就可以分出三六九等的等級和貧富差距，普工一律藍色製服，普管一律灰色製服，高管一律黑色製服配一個白領子，穿著隨便的不用說全是業務員。
小俊一身藍色製服，隻是肩章上有一兩條紅杠用來區別他跟普工不同，這也是地位和財富的象征，他有了肩章上兩條紅杠就有高於普工的工資和地位。小俊還很羞澀，看得出他還從來沒有這方麵請客吃飯的經驗，居然請我到廠外一家快餐店裏吃飯，我平常是在這裏用餐，但是他請我吃飯也在這裏未免讓人覺得很不懂事，尤其是讓一些愛麵子的人會覺得小俊瞧不起人。
這家快餐店跟路邊所有快餐店一樣，一到中午工廠下班時間，都爆滿了前來吃五塊錢或六塊錢快餐的食客，這些食客大都是普工，他們一個個拿著一次性飯盒打上一葷兩素或兩葷一素的菜，或端著邊走邊吃或坐在肮髒的桌前吃。這些飯菜我不敢吃，那些菜幾乎用水漂一下就下鍋弄出來賣。我一般都吃炒菜，也就是自己點了菜交給廚房單炒出來，這樣就衛生一些。
有人邊吃邊罵道：“他媽的，前兩年這種快餐才三塊錢，現在漲到五塊錢六塊錢加一個葷菜還要加兩塊錢。”
我是這裏的常客跟服務員也比較熟了，吃點菜的食客都被服務員請上二樓，我跟小俊上到二樓遇到幾個同事，大家寒暄幾句就各自吃各自的。小俊很笨拙地拿著菜單請我點菜，我哪能宰他，他一個月工資才兩千左右，我就點了三道家常菜，他硬要點一盤大菜，我拉住他別點，說：“兩個人吃不了那麼多，你賺錢不容易。”
小俊就從了我，等菜上來後我們邊吃邊聊，看得出他是有誌青年跟那些不想事得過且過或整天做白日夢的青年不同，他對自己的人生有規劃，他說他想打幾年工賺到錢就回家去做生意。我也有過他這個年紀，他仿佛就是昨天的我，我能理解他現在的想法。過了一會兒，這小子才轉入正題：“顏哥你覺得我能跑業務嗎？”
我聽他這話基本上明白他請我吃飯的意圖了，笑道：“你沒看到阿南都能跑業務，你怎麼會不能呢，隻要你想跑用心去跑不怕苦就能跑。怎麼你也想去跑業務？”
小俊被我這麼一說，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陽光和自信起來，人生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他人這種鼓勵，我很理解他的心思。
小俊憨笑道：“是啊，打死工沒出息，現在什麼都漲價就是工資不漲。還是你們做業務員的好，一個月的提成有時候是我們打好幾年工的工資。”
我笑道：“跑業務也很辛苦的，你沒看到廠裏好多業務員都沒過試用期。”
小俊笨拙地給我倒酒又笨拙地向我敬酒，就像當初我初入職場一樣，我也是這麼的笨拙和膽怯。
小俊敬我一杯酒之後，說：“我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我才來向顏哥請教了。顏哥你幫幫我吧，我真的很想跑業務。我跟你說吧，現在這個社會沒錢連老婆都討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