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見水撒網(二)(1 / 2)

在東門樓子老橋的一端,一位擺攤測字的老者,用眼睛餘光,瞥著闞進先的臉色,時斷時續地說出來一套,近似廟裏麵那些出家人慣常傳播和頌揚一種“偈子”樣式的話語。闞進先一言不發,隻是微笑著站在一邊聆聽著。最後,左手從褲兜裏,掏出來僅有的三張十元錢,說罷“謝謝”,便轉身從橋頭南側,走下了河岸東邊的人行漫道。這會兒,才開始一邊散步,一邊咂摸著剛才那老者的話語。

闞進先從不敢自詡是“文化人”,但對於世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一陰一陽之謂道”的思辨邏輯,還多少有一點他自己的理解和認識。

修理廠大有起色之後,周邊的富商、官員和各路朋友,也逐漸多了起來。闞進先不勝酒力,一幫合夥人也都清楚他的這一特點。然而,每次參加你來我往的酒宴,不管是被人請還是請別人,闞進先無論坐在那個位子上,都一樣的非常不自在。對於這其中的別扭和不自在,起碼修理廠裏這夥人,並不是都能理解得了。其實,已經許多年了,自家媳婦最清楚,闞進先也是既有賊心也有賊膽的一個人,但是,一旦真到了關鍵節點上,他闞進先往往大煞風景,十有九八,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情。

在修理廠的六七個合夥人當中,他們在大廠的四個師兄弟,既是主要出資方,也都是業務主幹。其中,老大墊資最多,他社會上朋友多,修理廠裏隻留了個辦公室,而人基本上不過來。人家老大在自己印的名牌上,一會兒董事長,一會兒總經理,總之,他不喜歡被人稱呼“廠長”。在他們四人中,無論從投資數量、業務能力和管理水平上,論年齡也是排老二的闞進先,應該擔任修理廠的廠長角色。但是,闞進先自己卻死活不幹,非要老三掛廠長的名頭,而闞進先和老四分別掛名副廠長。他倆副廠長,負責修理廠內的技術質量和工作管理,而老大和老三主要負責外麵的業務來往,尤其是飯局的應酬。

剛建廠的那些年,為了招攬生意,闞進先也陪著別人,參與過各種娛樂場所。但每一次回來後,經常都是:不僅僅他自己悶悶不樂,而且還老愛衝著別人發無名火。關於這種毛病,還是闞進先自家媳婦,最早發現後,並及時地指了出來。

闞進先媳婦不止一次提醒闞進先:你就別再參與喝酒的事情了,一個男爺們酒量不行,還是個火爆脾氣!人家喝了酒,別管真醉假醉,都可以在一邊胡說八道,而你自己喝的少,甚至就不喝酒,在旁邊聽得即清亮又明白,偏巧你還是個不懂裝傻的人,這種滋味能好受嗎?

闞進先一直暗自佩服自家媳婦的眼光和主見。當初,在籌建修理廠之際,師兄弟們曾經商量過,讓闞進先媳婦到修理廠來管理財務。闞進先回家一說這意見,自家媳婦當時就回絕了,而且人家她自己,直接打電話給闞進先的大師兄,開門見山地說,修理廠要想長遠發展,必須有三個以上學財務管理的才行,真要是忙不過來,她可以過去幫忙,但不會在這個修理廠上班,一旦那樣,對大家都不好。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一次,也讓闞進先特別佩服自己媳婦,在看人眼光上,確實十分敏銳。而這件事,就是當年關於那位當護士長的女同學了。

一開始,為了那位當護士長的女同學,闞進先不管怎麼和媳婦解釋,自家媳婦就認準了他是在說謊話。經過幾次家庭集會之後,闞進先媳婦不但不鬧了,而且知道了這位女同學一出學校大門,就一直是個人獨居,並聽闞進先說,從來沒有去過她的家裏。於是,便對闞進先談到:“她不會讓別人進她家門的,她有潔癖。你看著她,像是對誰,都是那麼熱情和親近啊。其實,那是在演戲,而且是演給她自己看。這種人,心裏有毛病,好可憐啊!”

其實,闞進先還真的去過那位女同學的單身公寓。但闞進先,卻始終沒有弄清楚這女同學的家庭社會關係。按說在剛恢複高考,還不太講究學曆的時候,她就在大廠學校裏上初中和高中,而且還不是大廠的子弟。就這點信息,闞進先確實不好猜測,她父母在社會上究竟是幹啥的。不過,闞進先去的這位女同學住處,說是單身公寓,其實是一個幹休所裏的兩室一廳房子。她當時打電話叫闞進先去家裏,說是浴室水龍頭壞了,宿舍院裏來人修理後,活幹得太差,新換的水龍頭也太難看,她自己買了一個新的,讓闞進先過去幫忙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