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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盡管戴著草帽和墨鏡,而且還是一身城裏人的打扮,但那個婦女不知道為何,依然十分直率地問道:“大爺,你老家是這兒的吧?看你挺麵熟呢?哪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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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莊,闞家。”闞大爺又一次底氣十足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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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吆來!我那大爺啊!你下錯站了。你該從前麵那一站下來,或是到後兩站再下。反正坐這趟車,不管在那兒下,都要倒車,才能到你莊來。大爺你攔輛車吧,莊上有過去拉沙的,把你捎過去……”那婦女一聽大爺是下莊闞家的,不但站在那兒,十分詳細地解釋著,並且開始四處找尋著來往的車輛,像是要幫忙攔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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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連忙說,不麻煩了,我路過這裏,下來看一眼,然後直接坐車回城裏了。可是,人家那婦女又說了,你就是回城也別坐這趟車啊,大熱天裏,還是先到前麵高速路口上,坐過路的長途車,也就多花兩塊錢,既快又舒適,主要還是空調車。闞大爺一邊說謝謝,一邊還是到了路對麵的公交站牌那邊,看著停靠的路線圖,不一會兒來了輛公交車,他便又上去了。這次隻倒了一次車,闞大爺便到了東門樓子,回家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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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進門時,闞進先一家子早就回來了,一見闞大爺便開始埋怨說,早晨叫你們一起出去逛逛,死活都不願意出去,而你都這把年紀了,卻一個人跑出去了一天,真弄不明白你們老年人整天想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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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隻是和二小子說,自己到公園裏轉了一圈,也沒提中午是否吃飯的事情。吃罷晚飯後,闞大爺早早就回屋裏睡覺了。闞大娘和二小子一家看了一會兒電視,洗漱完後,一進被窩裏,便衝著闞大爺後背說道:“你那一身打扮和誰逛公園去了?不會說瞎話,就別扒瞎,碰到莊上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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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碰見!從七裏堡下的,沒原來樣子了。”闞大爺也沒有轉過身來,就光著膀子,睡在涼席上,頭朝裏麵,甕聲甕氣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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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七裏堡,不可能有那樣的日子了!你還真行,都說不得了,有本事跑的再遠點,別回來啊?以後別犯傻了,大熱的天,暈在路上,人家知道你是誰啊!以後出去,讓二小給你寫個紙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我給你說的你聽見了嗎?”闞大娘絮絮叨叨說著,看著闞大爺就一直那一個姿勢躺著,隨著說完最後一句話,並用膝蓋頂了一下闞大爺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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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這才扭動了一下身子,並回答道:“不是說過好幾次了嗎!二小早就寫了,在錢包裏放著哩。睡吧,明天還要早起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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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說著話,卻依然沒有轉過來身子,闞大娘就用腳趾頭從床頭那邊,勾過來一床小毛巾被。她把一個被子角搭在了闞大爺的肚子上麵,又把大部分蓋在了自己身上。闞大娘仰麵躺在床上,左手墊在自己頭頸下麵,右手一直慢慢地扇著蒲扇,風向卻一直扇著闞大爺的頭麵和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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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房間不大的夜色之中,仿佛隻能見到闞大娘的眼睛,正在一眨一眨地盯著上空,好像在她心裏尚有許多牽掛伴隨著在闞大爺今日行程之中,更像是還有許多心裏話兒,等著闞大爺轉過身裏聽她訴說。然而,不一會兒工夫,伴著窗外那棵高高白楊樹上時斷時續的蟬鳴,闞大爺也發出來均勻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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