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二小子闞進先關上了房門，闞大爺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收音機，總算找到一個唱地方戲的電台。然而，當他真的放鬆下來，背靠在床頭那個厚墊子上時，即刻感覺胸口中悶脹而憋氣。他把靠背的墊子拽出來，順手扔到了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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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從下午一起床，總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了一點力氣，眼皮老是想閉上。這會兒，他忽然有了一種想抽煙的衝動，但環視了四周後，以往一想到煙，即刻急於要抽上一口的欲望，此刻反而變成了更加胸悶、腹脹和乏力了，甚至湧上來一股想惡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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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大爺其實根本不知道收音機裏唱的是什麼，身心的不舒服勁頭，讓他幹脆關上了戲匣子，把上衣脫下來，蓋在被子上，又鑽進了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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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在床上，闞大爺翻來覆去，總覺得裏外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他伸手把被子上的衣服，揪到一邊，最終向左側壓著心髒部位，蜷起雙腿，總算覺得好受了一點，隨後又迷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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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闞大爺的腦袋瓜裏，連綿不斷的思緒又對接上那年那月的那個元宵夜晚。當聽說方大夫要過來之後，他趕緊把值班室和裏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並接了半盆涼水，對上大爐子上的開水，洗擦了一下臉麵和身上。但是，坐下並起來了好幾次，卻一直沒見到方大夫的影子。眼看已經過了十一點半了，他又穿上那一身巡夜的服裝，並往大爐子裏加上幾塊大炭，在旁邊乘煤的鐵盒子裏倒上些水後，用濕煤灰封了一下爐火，僅在屋裏留了一盞小燈亮著，便出門巡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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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一大圈回來，在路過衛生室時，闞大爺一眼便瞧見診室裏黑著燈，而在大門上麵那個已經不是很亮的燈光下，可見到紗門上掛著一個挺醒目的紙牌子。不用走上前去，闞宗山心裏明白，方大夫一定是去車間了，這會兒能去的隻能是二車間，可能有人受傷或出現了大毛病，否則夜班大夫一般是不出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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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宗山慢悠悠地往回走去，並用手電四處照著，也就在這會兒他才發現，在那手電的光柱裏，影影綽綽著晶瑩的雪花。他抬頭凝望著天空，根本找不到月亮的影子，隻有灰蒙蒙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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闞宗山拐過房頭，走向辦公室的路上，一眼看到方大夫身影就在不遠處的門前晃動著，他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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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黏糊啊！老遠就看到手電光，這才走過來，就你認真！”看著闞宗山低頭不語，一心在用鑰匙開鎖，站一旁的方大夫悄悄地說著話，話語之間帶過來一股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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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夫穿著軍大衣，背著一個棕色皮革的出診大藥箱，頭上裹著方格子大圍巾，進門直接去了裏屋，並打開燈，把軍大衣脫下來，放在牆邊的椅子上，又在脫著裏麵的白大褂。不知是天冷還是喝了酒的緣故，她的麵頰紅撲撲的，大辮子盤在腦後，還罩了黑色網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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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出診了？怎麼從那邊過來的？”闞宗山填上辦公桌子上的那個大本子巡夜記錄，把外屋門插上，並把大屋的燈也關上了，一邊關上裏屋門，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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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開外麵燈就行，給我倒盆熱水，我洗洗手再說。”方大夫一手拿著隔離衣，一邊折疊起來，一邊好像在琢磨放在哪兒，聽著闞宗山問話，即刻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