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這黑色的糖果完全融化,便吞下了這甜蜜的恥辱。
將剩下的大半塞回給旁邊的女孩。
拉米喜出望外地接過這黑色的甜點。
咬住巧克力的一端,用小巧的嘴唇扳下了一小塊。
享受著甜美味道,拉米捂著嘴轉過了身,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沒能忍住的笑聲傳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你這下該高興了,愛蘭德!愛蘭德?太潘!該死的愛蘭德?太潘!”米提爾無奈地抱怨,憤憤不平地咒罵。
愛蘭德是今日沒有露麵的家夥。
米提爾指揮著鼬鼠軍團,愛蘭德則在山貓那邊扮演同樣的角色。
平日裏,就是米提爾與愛蘭德這兩個家夥策劃、蠱惑、指揮著兩個孩子幫的一次次火並。
今夜,愛蘭德因病缺席。米提爾的陰謀按照預期地開始、發展、得逞。隻是陰謀的一切早已被對麵的愛蘭德看穿。
片刻之後,拉米已經笑夠。
“為什麼說不能碰最後的操縱杆?”拉米指了指信紙上的文字,發出疑問。
米提爾還賭著氣,隨口而言。
“愛蘭德的話完全不可信!”
“哦,是這樣嗎?”拉米將手搭了上去。
哢!
“不!!!別碰!會有大麻煩……”米提爾大驚失色地。
哢!哢!
有什麼東西已被拉下。
哢!哢!哢!
機械的聲音在回響。
相互契合的齒輪因操控杆的拉下開始轉動,鋼索被拉起。
一根傳動軸接到了轉動的輪軸上,風車的動力下,機械再一次運轉起來。
沉悶的機械聲轟鳴聲響起。把所有人剛剛方鬆的神經又繃緊起來。
角落裏,被拉下的操控杆上,搭著一隻小巧的手,上麵是纖悉的手腕與手臂,小巧的肩膀,然後是女孩一臉驚愕的臉龐。
“還好,還沒有發生什麼!”在責備到來前,女孩率先開口。
米提爾直勾勾地瞪著拉米,目光中是氣憤、是無可奈何。
“不會有事發生的!”拉米仿佛是在祈禱。
運轉的機械漸漸穩定。
“還好,果然什麼事都沒有!”拉米又重複了一遍。
話音剛落,沉悶中夾雜著尖銳金屬摩擦的聲響從南邊傳了過來。
風車的動力隨著機械的運轉傳到了腳下,沿著埋在地下的傳動軸承穿過了南門外的主戰場,穿過了更南邊穿過堆積如山的稻草堆,一直向南,到達了南端的圍牆,激活了某個裝置。
轟鳴的噪音中,不好的預感在所有人心中升起。隨著緊繃的神經變作不安傳到了全身每一寸角落。
南邊的圍牆,一道厚重的鐵閘原本緊閉。此時卻在緩緩開啟,圍牆裏的稻草傾瀉而出。
穀料場位於山脊之巔。閘門的外側幾乎是垂直的崖壁。落差超過百米,下麵就是首都的市區。
過去,鐵閘的外側,鐵軌上的蒸汽車會接住從閘門中瀉出的稻草。滿載稻草的車廂穿過橫跨城市上空的高架鐵軌,將稻草運送到城外。
而現今,因為幾年前的戰火,高架鐵軌已幾近損毀,也不可能有鐵軌上的蒸汽列車。
從閘門中湧出的大量稻草直接從懸崖上墜落,在下落中崩散,隨風飄向下麵的市區。
鐵閘之內,穀料場的南邊,稻草一捆又一捆,一堆又一堆,堆捆成山。
因為閘門的開啟,稻草如同洪流一般湧了出去,像瀑布的水流一樣飄落懸崖。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堆積如山的稻草大半都會從閘門處傾瀉而出!
之前那些被卷進巨大稻草球的家夥,還被埋在那一大垛稻草中不省人事!
雖然他們離圍牆的鐵閘還很遠,但被卷進稻草洪流中隻是遲早的事!如果穿過鐵閘,墜落懸崖——後果不堪設想!
風車裏,操控台上,女孩已經傻了眼。
“讓開!”米提爾推開了拉米。雙手抓住被拉下的操控杆,用力向上一拉。
哢!哢哢哢!機械損壞的聲音中,操控杆竟然被連根拔起!
一旁的牆壁上,掛著一塊警示牌:
‘操控杆使用必須輕拉輕放,謹防部件損毀。’
“該死!”
米提爾將損壞的操控杆隨手一扔,跺著腳咒罵。
“冷靜,冷靜!必須讓風車停下來,爭取時間!。”
驚亂中,米提爾的目光從牆上掃過,注意到了警示牌上的文字。
‘……輕拉…輕放…,輕拉…輕放…,輕拉…輕放!沒錯!’
突然靈光一閃。
風車的頂部,高速轉動的風帆是這裏所有機械的動力源。那是風車的關鍵。沒錯!關鍵就在那裏!
“可別再被拔起來了啊!”
帶著點祈禱,米提爾用雙手同時抓住兩根操控杆——加速閥與刹車!
兩根操控杆被同時猛然拉起。
齒輪轉動中,風車頂部巨大的風帆迎風角突然一轉,所有的風帆立起,風車在加速。與此同時,轉動的輪軸處,刹車在同一時間鉗製過來,火花四濺中給風車減速。
瞬間的加速與製動同時發生,違規操作往往伴隨著損毀!
轉動風帆處,突然出現了氣流的漩渦。漩渦的中心,風帆紛紛被扯斷、絞碎,散落地麵!
哢哢哢……嘭!
一陣損毀的聲音後,一股黑煙冒了出來,機械的轟鳴漸漸停下。
南邊的圍牆處,鐵閘沒有再繼續開啟,但如同洪流般的稻草還在繼續湧出、滑落。
時間已經爭取到了,但還不是長舒一口氣的時候!
旁邊的女孩依舊臉色慘白。
“拉米,回家去!現在就回去!”
說罷,米提爾便從風車中衝了出去。嚇傻的女孩卻無動於衷。
“或許我該修複關閉閘門的部件,或許我就該讓開門的部件徹底損毀!”
開闊的主戰場上,鼬鼠軍團的成員聚在一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樣的變動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
“所有人!跟我來,把那些笨蛋挖出來!”
“山貓的笨蛋還是那些逃兵?”
“兩邊都是!!”
聚在戰場上的所有人湧向了南邊的草垛,開始了這場爭分奪秒的救援。
草堆之中,被困的家夥漸漸從天旋地轉中恢複。隻是困在稻草堆裏還難以動彈。
“米提爾,我要殺了你……”
……
“稻草滑進我衣服裏啦……”
……
“下次一定找愛蘭德來報仇……”
……
草堆裏彌漫著抱怨聲,躺在裏麵的人絲毫不知自己身陷險境。
被‘活埋’的家夥被一個個刨了出來,抱怨紛紛。但能從稻草中脫身,早已沒有了繼續今晚這場狂歡的興致。
草堆的高出,米提爾刨開一大堆稻草,抓著手臂,拽出了一個體型碩大的家夥——老虎!
“該死,居然是你!”救出了不得了的家夥。米提爾驚慌失措地開口,試圖說明此時的危機。“維蒙!你聽我說……”
米提爾話音未落。
仇人見麵,從來不需要尷尬的寒暄。
老虎毫不猶豫便一拳招呼過來!
痛楚從鼻梁處襲來。米提爾捂著鼻子,從一瞬的暈眩中站穩腳跟。
米提爾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用自己腦袋的前額狠狠砸向老虎的麵門。
舊傷未好,新的痛楚又接踵而至。一瞬間,腳下一軟,天旋地轉。
老虎從草堆上跌落,滾了下來。
米提爾捂著鼻子,帶著腥味的液體從鼻孔中湧了出來。
周圍的人一陣哄笑。
“這算是我活該!”米提爾踉蹌著,無奈地感歎。
稻草堆的底部,頭暈目眩的老虎捂著鼻子站了起來,精神恍惚地向南邊走去。
南邊,流動稻草形成的洪流在奔騰中湧向鐵閘!
五分鍾後,鼬鼠與山貓的所有人集中在原先的戰場上。不分敵我地散座在一起。
經曆了之前慘烈的戰鬥,又經曆了兩次災難,雙方都已狼狽不堪。
所有人全身髒兮兮的,身上、頭發、已修建都沾滿了稻草,不少人還鼻青臉腫。
如果要用什麼來形容此時的狀況:那麼背井離鄉、落難許久的難民再合適不過了吧。
雖然疼痛還在一陣陣襲來,雖然暈眩還沒有完全消散。但經曆了米提爾的‘人禍’,拉米的‘天災’這兩次驚心動魄的險境。
彼此敵對的雙方,還心有餘悸,身體也已疲憊不堪。
還沒有了結的新仇舊恨,就隨它去吧。
人群之外,捂著鼻子的米提爾正清點著人數。
“鼬鼠這邊有………人,咖咖醉酒不醒,拉米先回去了,沒問題!……大笨貓這邊……誰不見了!”
米提爾看著人群,一眼就發現了失蹤的家夥:鼻子還在作痛,肇事的大塊頭卻不知所蹤。
“老虎哪去了?”米提爾大聲問道。
“這得問你,米提爾!”
“是你動的手!”
人群中立刻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米提爾氣氛地一跺腳,向人群喊道:“聽我說,我們這次又惹大麻煩了!我去找老虎。所有人都趕緊離開這裏,回家去。需要謊話的,去找騙子愛蘭德編!”
“蟑螂,找個幫手,把醉鬼咖咖拖走!。”
“這個我知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糟的一次。”蟑螂感歎,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還好愛蘭德沒來,否則所有人都得玩完!”
流動稻草的深處,老虎漸漸從痛楚與暈眩中回過神來,到處都是稻草,動彈變得異常困難。
老虎已經被卷進了稻草的洪流中,正在湧向鐵閘外的懸崖!
之前發生的事件他怒火難消,之後發生的禍事他毫不知情!
顧不了稻草滑進衣服裏的難受,老虎拚命地扭動身體試圖脫身。掙紮許久老虎終於把頭從稻草中探出來。
洪流一般的稻草正在奔湧,而“流水”在前麵不遠處,鐵閘那裏斷掉了!
閘門外的懸崖落差高過百米,稻草飛落“瀑布”,下麵就算是水潭——摔下去,也必死無疑!
“米提爾,今天的事,之後我一定一並報複!”毫不知情的‘老虎’還在咒罵。
雙腿穿過閘門,整個人飛了出去。
周身的稻草崩散,身體已經懸空。
腳無踩踏之處,手無抓握之物。
身體已在下墜!
下麵是看不到底的黑暗……
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之時,恐懼來襲之際,一隻手臂從上麵伸了過來,抓住了老虎的手腕。
一陣扭痛從手腕上傳來,身體的全部重量與下墜的力道一瞬間都停在了手腕之上。下墜的身體掛在了半空中,腳下空空蕩蕩。
幾秒之後才回過神來。驚恐還未散去,老虎臉色慘白,大口地喘著粗氣。抬起頭順著手腕望了上去。
米提爾一首抓住了老虎的手腕,一手抓著閘門的邊緣那,同樣驚魂未定的臉上還殘留著鼻血的血跡。
“維蒙,你現在可別再一拳打過來!”
“你還是叫我老虎吧,我比較習慣!”懸在半空的大塊頭抱怨。
老虎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閘門的邊緣。
距離地麵有近百米的高度;正下方是一片小樹林,不遠處是夜色下燈火闌珊的城市。稻草還在傾瀉而下,在空中瓦解分散,伴著風飄落懸崖下的城市。
一個雞蛋大小的石頭隨著稻草墜了下去,石頭從視野中消失,墜落的軌跡落進了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傳回來。
險境已過,米提爾與老虎坐在了如同堤壩的圍牆上。圍牆的厚度超過一米,有足夠的空間讓兩人歇口氣。
閘門外麵是夜色中的城市,大量的稻草飄落,如同蒲公英一般散到了零星燈火的城市中。
“好危險。”米提爾大口地喘著粗氣,把老虎拉上了用的力量,讓身體幾乎要虛脫。
“其他人怎麼樣了?”看不到鼬鼠與山貓的那些家夥,老虎有些擔心。
“回家了,或者在回家的路上,或者去哪鬼混去了。”
米提爾捂著鼻子,身上插著無數的稻草。
老虎也差不多是這樣,手腕還因為之前墜落時被拽住而扭傷。
“哈哈哈……米提爾,看看你的模樣!”
“還不是你……是我自找的!”
看著對方的慘樣,兩人都不禁指著對方笑出聲來。
“今天到此為止?”老虎提議。
米提爾點了點頭。
穀料場內大半的稻草已經消失,大型風車已損壞。圍牆外:稻草還在持續飄落向下麵的城市。
米提爾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二十分鍾,最多二十分鍾,城市衛兵就會過來調查。我們最好消失,立即消失!”
十分鍾後,北區的街道之上,米提爾與老虎拖著疲憊的身軀前行。
兩人的身上插滿了稻草。
屋頂、路燈、路麵上都蒙上了一層稻草。
而街道上的行人望著到處都是的稻草,議論著從天而降的稻草。
稻草,稻草,為何總是稻草!
“我們先去拉米家找點東西吃。要不是她,我今天不會如此狼狽!”米提爾帶著點抱怨提議。
這時一個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兩人麵前,神情緊張:“咖咖已經送回去了,但愛哭鬼拉米現在還沒回家,酒吧的大叔已經在發飆了!”
米提爾驚愕地睜大眼睛,無比吃驚:“拉米?她還沒回家?我早該想到,女生總是麻煩的製造者!”
“夜宵改天!愛蘭德請客!”說著米提爾向著穀料場的方向跑去
老虎搖了搖頭,突然他想到一件事:“米提爾,斬影劍士團要招收學徒。一起去吧!……”
話語還沒有說完。
米提爾卻已經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