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士兵驚慌地逃開……
龍骨模樣的橫梁架構從中央被燒出了一個大洞。
石板、枕木、以及一段鐵軌從熔穿的洞中掉了下去,落在水麵,濺起了巨大水花。
熔穿的破洞兩旁,運送著弩刺的蒸汽車隊被隔了開來。
位於杏果河上遊的鋼架橋被從橋麵中央熔穿了!已無法再通行!
連接著北岸獅心要塞與南岸河畔戰場,補給線在一場意外中被切斷!
“那是什麼?”
“是第四軍團那邊又出了什麼事?”
唯一的望遠鏡握在米提爾手中,透過鏡片,米提爾將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杏果河上遊,橋梁被損壞!!!”
言簡意賅的報告,如同死刑的宣告。
讓麵前所有人都無法再故作鎮定,士兵已經炸開了鍋。
指揮官淬火卻抱著手,表情冷淡地移開了目光。
“先兆,看來你建議的戰術成功了!援軍被切斷,麻煩……”
米提爾猛然轉過身,忘記了靜默管製,衝著指揮官大吼。
“淬火!把下令的共鳴水晶給我!我能修複……”
淬火卻輕搖著頭,駁回了米提爾的要求。
就在此時,腳下的土地在微微震顫。
如同無數馬蹄踏過大地,布滿山脊的落葉與核桃殼,在突如其來的異變中,相互碰撞著劈啪作響。
緊急聯絡的水晶中傳來了聲響:
“指揮官!南邊!鋼魔像!那些休眠的傀儡……”
報告來自布置在山頂的偵察兵,言語已變成了語無倫次的單詞。
但破碎的言辭中,盡是讓人驚恐的內容。
“淬火!哪來的鋼魔像?”
衛隊長質問。
震驚瞬間擴散開來,除了淬火所有人都麵色慘白。
“待命!執行命令!士兵……”
冷漠的言語鎮住了驚慌的手下。淬火拉開了繪著地圖的羊皮紙,用裹著線的石墨筆在地圖上劃上了不讓人看到的記號。
鋼魔像從丘陵的南邊衝了出來,滾動的巨大鐵球碾過冬雨洗刷過的地表,濺起了大量的泥水。駐守於山丘北坡的士兵看不到南邊的狀況。但震顫的地表,畸變生物的惡臭,任何一點微弱的異變都在摧殘著士兵草木皆兵的神經。
丘陵北邊的核桃小鎮,經過慘烈的戰鬥,依舊是傀儡軍團牢牢掌控的據點。
匿藏在腹背受敵的丘陵上,就像是一顆核桃夾在了兩片磨盤間,隨時都可能被碾碎,如同腳下遍布的核桃碎殼。
而且,隻有二十多人的兵力,這顆核桃連堅殼都沒有。
又一支敵軍從南方襲來,無援的士兵本能地握住了手中的盾與劍。
第一波匕首雨落下。
擊打在士兵的盔甲上,匕首對厚重的金屬盔甲無能為力,被彈了開來。
陣前的泥土被傀儡的水晶力場捏成了土魔像。
英勇的士兵用手中的劍刃與槍矛,將魔像變回了泥土。
倒下的土魔像化為了碎土塊。
堆積的泥土在陣前壘成了牆垣。
第二波匕首雨落下,沒有落向人類士兵的頭頂,一把把直接插進了長矛陣前方的泥土裏。
奔襲而至的畸變生物抓起散落地麵的金屬。
相互擁擠著爬上土魔像壘成的牆垣,避開了長矛的鋒芒,直接從士兵的頭頂上躍下。
長矛在擁擠中揮舞不開。
短劍在殺敵與誤傷中畏手畏腳。
野獸在瘋狂的撕咬!扭曲的鋒利鐵片握在畸變生物的前肢手掌中,扯爛了士兵的盔甲,同樣將傀儡的手掌摩得血肉模糊。
第三波匕首雨落下之時。
混戰之後,士兵已在死傷中將鬥誌消磨殆盡。
逼近崩潰的陣線上,已有不上士兵在丟盔棄甲的潰退。
鋼鐵的暴雨在一瞬間驟臨。
匕首貫穿了甲胄薄弱的背部。
士兵一個接一個倒在了染血的荒野上。
鋼魔像巨大的鐵球滾了過來,撞碎了陣前土魔像壘砌的牆垣。傾覆的土塊將下麵的屍體與活物一同掩埋。
陣線從南邊的右翼被破開了巨大的缺口,更多的野獸湧了過來。
河畔平原的南邊,右翼的軍隊被衝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
衝潰了右翼的傀儡大軍迅速占據了大片的陣地,直逼戰線的中央軍團。
“水晶共鳴偵測到大批傀儡蘇醒!位置在小鎮核心區域!”
轟!
又一次爆炸發生在小鎮裏。
……
“小鎮東岸發現傀儡集結!能量指數接近五個軍團!要麼是獨眼巨人!要麼是鋼魔像!甚至是……黑騎士!……等等!它們已經越過河流,進入小鎮!”
……
黑色的洪流越過杏果河,湧入了小鎮。
“淬火!發信號終止作戰!取勝無望!”
士兵慌亂的言語,音量已是咆哮。防止暴露行蹤的靜默管製已經拋諸腦後。
指揮官淬火在丘陵的斜坡上席地而坐,瞥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屬下,對提議充耳不聞。
又一個士兵衝到了淬火的麵前。
“淬火將軍!潰敗已成定局!第四軍團隨時會全軍覆沒!”
士兵臉色慘白,將軍臉色凝重。
危機關頭,指揮官依舊沉默不語,甚至閉上雙眼席地而坐,沉思冥想。
……
閉目養神的指揮官終於睜開了眼睛,平靜地說出了命令:
“偵測戰場上傀儡的能量指數!”
“淬火?”
“告訴我有多少傀儡!”
“五個軍團猛烈進攻第四軍團,核桃小鎮中至少有十一個軍團處於激活狀態!鬼知道小鎮中還休眠著多少!誰說得清河岸東邊的黑色堡壘中是否在製造怪物!”
“十六個軍團的等量軍力……傀儡軍團四分之三的戰力已經投入到小鎮裏。”淬火托著下巴思考。
……
“將軍!下令突圍吧!”
“小鎮裏還有潛伏的同伴,全力突圍的話,還能活下來部分人。”
“我們製造混亂,或許能拖住怪物的腳步,為第四軍團爭取時間。”
其他的士兵也紛紛站起身來,圍著淬火叫嚷,幾乎是嘩變的前兆。
“淬火!小鎮裏的傀儡開始進軍了!是傾巢出動!”
測報員忽然做出了報告。
這樣的狀況就像是燃眉之急的烈焰中,增添了一把柴火,“錦上添花”而已。
卻如同驚雷一樣震醒了躊躇中的淬火。這位年輕的指揮官突然站起身來,擠開圍著自己的下屬,從米提爾手中奪回望眼鏡。
透過聚焦的鏡片與早晨的薄霧。
小鎮中無數的傀儡像螞蟻一樣爬過。
“時機成熟!”淬火亢奮地怒吼,將望眼鏡摔在了地上,鏡片砸個粉碎。
淬火從戰術口袋中抽出了下令用的回音水晶。
士兵們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眼中閃出了光,一個個靠了過來。
“近衛軍團!副團長淬火在此下令!現身!進攻!破壞!焚毀能焚毀的一切!製造混亂,為我爭取時間!!!”
水晶的共鳴中,淬火的命令傳遍了整個戰場。
話音扼止,淬火收起了水晶。
“各位!現在執行最後的任務!我們向東邊進軍!!摧毀聯係小鎮與傀儡堡壘的橋梁!!!
帶上那些背囊,裏麵是極具腐蝕性的強酸,足以毀掉鋼架橋!
近衛軍團,我們的同伴會為我們爭取機會!
摧毀橋梁後,放棄所有裝備,我們躍入河中,沿著河道撤離!”
“長官!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四分之三的傀儡就在這,傀儡軍團已足以碾碎第四軍團的防衛!”副官絕望地搖頭。
“我隻要阻斷援軍!執行命令!士兵!”
冬日裏躍入冰冷湍急的河流已是瘋狂之舉。在此之前,還要發起一次自殺式的奇襲。
如履薄冰的處境,異常瘋狂的計劃。已讓人無法思考更多,或許該舍去理智,不顧一切地豁出去。
戰士們在做著最後的整備,有人在低聲祈禱。
米提爾拽起了一個包囊,將闊劍抽出劍鞘,做了最後的檢查。鋒利的劍鋒,梨木的劍柄。這已是唯一可以依賴之物。掏出掛在胸前製成項鏈的銀幣,輕輕一吻,就當是虔誠的祈禱吧。
就在這時,一隻手臂抓住了米提爾的肩膀上。
淬火看了眼麵前這位十四歲的銀發男孩,輕輕歎了口氣。指揮官冷酷的麵色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
“先兆!卸下背囊!”
“什麼?”
米提爾一臉困惑。
“卸下背囊!你有另外一項任務!”
淬火熟練地從戰術卷軸筒中抽出了一張羊皮紙,將其直接塞進了一個信筒裏。封上蓋子,在蠟封上印下了自己的掌紋。
信筒交到了米提爾手中,沒人看到信筒裏羊皮紙上的內容。
“米提爾!親手把羊皮紙交給洛朗元帥!這是絕密情報!!”
“怎麼交?”
身處重圍,這根本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活下去!執行命令!士兵!”
淬火下命令的同時,用雙手手掌重重地拍在了米提爾的肩膀上。
淬火轉過身,振臂高呼!
“我們即是造物主的意誌!拔劍!隨我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