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蘭德尷尬地笑著。
女孩委屈地低下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才怪。
“托你的福！我輸掉了兩個星期的餐票！還淪落街頭，直至……”
話音傳了過來。我很清楚，很有分寸，並且精打細算的女孩，是不會做自取滅亡之事的。
站在女孩麵前的愛蘭德一臉尷尬，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不太喜歡過問賭注的內容。”
“騙你的！我不是那次淪落風塵的，我也沒淪落風塵……”
女孩笑著對被耍的團團轉的男孩說出了真相，如果這次是真相的話。
“哼哼……”我不禁笑出了聲。
……
這時，愛蘭德身後的水晶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聲音。
“結果已經出來了！”
男孩收起了閑聊中的尷尬的餘裕。撇下女孩，回到了他原先的位置。
愛蘭德看了一眼魔法水晶的參數，指著不遠處一堆鏽穿了的殘骸，對最近的士兵說道：“和我想的一樣，那東西就在這裏！”
“那是什麼？黑騎士？或者其他休眠的傀儡嗎？”衛兵繃緊了神經！
“不，隻是石英、黑鐵以及凝固態的能量體的混合結晶體！”
“請說我能聽懂的話，大魔法師！”
衛兵一臉困惑。
女孩不禁笑出了聲。
“鮮血水晶，是傀儡的鮮血水晶！”
隔著十多米，是我說出了答案。
愛蘭德看了一眼我這，點了點頭。
鬆了口氣的衛兵抱怨了幾句聽不清的話。
“……水晶高十五米，正懸浮在地下的深井裏，埋在那堆泥土與鋼鐵下。”愛蘭德解釋著：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裏原先是個魔窟，你們攻陷傀儡城塞時，失去控製瓦解的土魔像與鋼魔像將那塊水晶掩埋了。所以你們清理時沒能發現，畢竟這裏不是核桃之戰的交戰地帶。雖然傀儡城塞的陷落了，但這塊水晶的能量還在。不停激活這片區域內，還能動彈的傀儡殘骸，偷襲航道。”
衛兵半信半疑地望著那堆殘骸，有看了一眼愛蘭德。看來魔法師的不被待見不僅僅是在歐諾半島。
“太潘先生，你是否可以做出那塊水晶的投影，我好招呼人來把它挖出來處理掉！”
“可以，但我有更直觀的辦法！”
“直觀？”衛兵不解。
愛蘭德把手伸向了埋著鮮血水晶的殘骸堆：
“湧動，颶風！”
不帶多餘的吟唱，凝聚的魔力讓空氣流動起來，圍繞著傀儡殘骸化為了漩渦，氣流加速化為了一個小型颶風。
沙塵四起，土魔像的遺體在颶風中碎裂，化為土塊，瓦解成細沙被卷進了沙塵的漩渦中。
颶風移動到了一邊，消散而去，地麵上堆起了一堆沙。
片刻之間，作為填充物的土塊已經消失不見，殘骸隻剩下鋼魔像如同骨架一樣的身軀躺在那，廢鐵殘骸之下出現了一個深井。
帶著好奇，我和其他人一起走上前去，站在井口上一探究竟。
深井中果然懸浮著一個巨大的鮮血水晶。菱形，類似八麵體的形狀，十五米高，最寬的棱角處直徑達到了五米。
黑色的晶格帶著點暗紅，水晶的深處像脈搏一樣閃爍著暗紅的光。
“元素魔法！”我評價了一句。
愛蘭德把目光投向了掩著鬥篷的我，沒有言語。
“這下可真是直觀！”衛兵感歎著。
“太潘先生，我們該如何拆除這塊鮮血水晶？把機械調過來嗎？”
“先別妄動！這塊鮮血水晶有些異常！”
愛蘭德抬起右手，做出了‘停止’的手勢，然後用左手托起下巴思考著什麼。
女孩離開了原地，走到了愛蘭德的魔法裝置那，彎下腰緊盯著三腳架上的儀器。
“石英晶格裏的能量讀數過高，主水晶旁邊有其他的其他的結晶體，是被鈍化膜包覆的白磷！我已經知道這塊鮮血水晶是什麼了。”
憑著讀數，女孩像助手一樣擅自做出了解釋。
說實話，我覺得這有些不合適……搶別人飯碗的意思。
或者隻是我做不到才這麼覺得吧。
愛蘭德偏過頭看了一眼女孩，沒有讓她閉嘴，也沒有阻止她的意思。
從他的目光中，我反而讀到了刮目相看的肯定。
女孩繼續解釋著：“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稱呼這個水晶陣列的。但它的工作原理是：
獨眼巨人用‘熔渣轟擊’，將熱能光束射向主水晶，熱量會點燃周圍的白磷，白磷的燃燒，白磷燃燒的能量將主水晶的能量推向臨界點。
……正常情況，主水晶會射出灼光，定向燒殺任意方向的敵人！
……不正常的情況，主水晶受到衝擊會爆炸，把這裏變成一個隕石坑！”
聽到女孩的解釋，四個衛兵嚇得後退了幾步。
女孩微微一笑，轉向了待在原地的男孩：“愛蘭德，我建議把水晶周圍的土挖開！拆掉深井裏的白磷晶塊，再穩妥地移走鮮血水晶！”
愛蘭德沉思著，沒有立刻回答。
“我能拆除並處理這些白磷晶塊。”女孩自薦了一句。
愛蘭德還是一言不發。
“姆！”女孩不滿地瞪了眼木頭一樣的男孩。
沉思著的愛蘭德抬起了頭：“不！用不著這麼麻煩！我直接把水晶拿出來！”
“不，不！愛蘭德先生，這根本做不到！”衛兵叫出來聲。
棱錐形的水晶吊懸在深井裏，井中到處是不穩定的物質。水晶棱角處的直徑已經超過了井口的直徑，鋼魔像的軀幹殘骸還像井蓋一樣蓋住了半邊井口。
直接取出那塊水晶，如同要從盛滿著香檳的酒杯塔中，取出最裏麵的杯子。我隻能聯想到四濺的泡沫與一堆玻璃渣。但如果發生在這，便是女孩所說的那樣，衝天的火光與一個隕石坑，甚至是一個小環形山！
“不行！愛蘭德！你再考慮一下！”
女孩站到了愛蘭德麵前，相隔一尺。
愛蘭德這次沒有紅著臉避開目光！
“我已經計算過了！可行！”
學者、魔法師都是頑固的家夥，何況是這兩者的結合體！
“你認真的嗎？”
“你瘋了！”
“太潘先生！”
三個士兵驚呼著，已經快步逃到了百米之外，還在繼續遠離。
女孩搖著頭，沒有要走開的意思。
我也沒有走開，如果真發生爆炸，我或許能救下女孩，或許不能！
愛蘭德走到了離深井二十米遠的平坦地帶，用水晶鋪處一個魔法陣。然後走到了魔法陣與水晶所在深井直線的中點處。
“那麼開始吧！”
愛蘭德抬起了雙手，魔力開始凝聚。
帶著好奇，我忍不住開口：
“你要如何從酒杯塔中取出那個酒杯？”
“賢者不是說過：‘如果我無法走到山背後，那我就把整座山移過來！’”
那可不是賢者的原意！
……
“愛蘭德。我們應該……”
女孩在勸阻，男孩充耳不聞，真是對般配的組合。
在魔法陣上凝聚的魔力，讓光線開始扭曲，如同受熱的空氣。透過魔法陣上的那團魔法氣息，遠方的景象變得飄忽不定。
片刻之後，飄忽的影像被魔力穩定下來，化為了很清晰的……透鏡、玻璃球……我找不到形容它的詞語，透過它的影像變得上下顛倒，左右反轉。
扭曲的影像在一點點加劇，幾十秒後，透鏡的中英出現了一個水泡一樣的空洞。像是……它就是扭曲了空間而形成的穿孔。空洞之中是純粹的黑暗，與星相學中描述的黑洞一般空曠、黑暗……
直視著空間的穿孔，不由讓我心生恐懼。
“愛蘭德先生！如果爆炸的話，能量灼燒將直接毀滅半徑七十九米內的一切，能量脈衝將……會造成兩百分貝的噪音……造成四萬個洛克金幣的損失……呀！”作為助手的女孩已經抓狂。
“校準！校準！”愛蘭德隻是一邊笑，一邊輕鬆地言語。
空間空洞中原本漆黑的一切出現了景象，如同安置在另一個維度的眼球審視這個世界：天空中刺眼的太陽……群山間的地表……布滿殘骸的穀底……披著鬥篷熟悉卻又陌生的背影。
我明確地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目光，我驚慌地扯下鬥篷。空洞之中的背影也隨著我的動作扯下了鬥篷，披散著天藍色長發的少女……
我不禁背脊發涼，毛骨悚然……
我著了魔一般，凝視著空洞，無法移開視線……
“校準完成！確定距離！”愛蘭德依舊輕鬆地操控著一切。
空洞中的景象再次改變，並定格下來。坐井觀天的深井裏懸浮著巨大的水晶，以及遮掩了半邊天空的鋼魔像殘骸。
“那麼，開始！”話音散去。
我視野中的一切卻開始變形！
如同墨跡未幹的油畫上滴落了水滴，畫像連同畫布一起變形、走樣。魔法扭曲了空間……
‘畫布’從安置著水晶的深井那開始凹陷，在在魔法陣上方的空洞那凸起。凹陷與凸起在不屬於我們世界的維度中連接在一起！
終於，巨大的水晶從魔力形成的空洞中吐了出來！
扭曲的的景象開始平複。魔力消退，空間的穿孔空洞迅速縮小、消失不見。
十五米高的棱錐形暗紅水晶懸在了魔法陣的上方！
二十米之外，深井依舊被鋼魔像的殘骸虛掩著。
巨大的水晶隻像是憑空從魔術帽子中冒了出來！
“沒什麼複雜的，空間本來就是扭曲而堆疊的。隻是我們太依賴視線，光的軌跡，讓我們認為空間是筆直的！”
愛蘭德輕描淡寫地解釋著原理，把我變得更加一頭霧水。
將空間扭曲，用於傳送物體。
我隻在歐諾半島亞曆山大圖書館浩繁書卷的殘頁上，讀到過的近乎瘋言瘋語的理論，竟然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遇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存在呢！
還好他應該不是個戰鬥型的魔法師，也不是我的敵人……
用這樣的想法去度量追尋真理的學者的我，簡直就像擔心玩具被大人搶走的小孩一樣幼稚可笑。
就像船長在眺望剛剛發現的新大陸。水手卻還在為擱淺在沙灘上破船，船艙裏狹小空間的所有權爭奪不休……
當然我指的水手不是維爾！
……
我感歎之際，我突然察覺到了來自水晶中的一絲脈衝！將能量與指令投向了未知的方向。
下一秒，威脅已經迫近！
一個黑影從傀儡殘骸的廢墟中衝了出來！手握燃燒的劍刃、拖拽著連枷，奔襲而來！
黑騎士！我大意另外！
“警戒！”我發出了警告！
紫陽之蕊已經出鞘，天藍色的頭發被吹散，我全力向著女孩援護過去。
還著迷沉浸在愛蘭德魔術裏的女孩，從目光餘角切入的怪物……
沒有一點戰鬥能力的她嚇呆在原地！
我拚命拽開女孩的肩膀，將劍刃掃向了來襲的黑騎士！
劍刃一瞬的交鋒，準備不足，沒發上力。我右手的虎口在作痛，勉強挑開黑騎士的劍刃，我已失去了平衡！。
才兩個月的時間，我的身體已經遲鈍到生鏽了嗎？
被我挑開的燃燒劍刃，已有重新揮落的趨勢，真是糟糕透頂的狀況！
“灼熱之氣，束住它的劍刃！”我吟唱出咒語！
還好我沒把魔女的看家本領忘掉。
黑騎士劈砍的劍刃沒有加速！
燃燒的劍刃加熱了它揮過行徑上的空氣，在空氣中留下肉眼看不到的漣漪！
我的魔法活化了那些空氣，讓熾熱空氣的分子相互吸附。長長的熾熱軌跡，已將空氣擰成了一條看不見的鎖鏈，拖拽住黑騎士揮落的劍刃！
一瞬的遲緩！足夠了！
我握緊了紫陽之蕊，刺向黑騎士的胸口！
危機已經逆轉，黑騎士放棄了落劍，躍到了半空。
紫陽之蕊揮了個空……
嘛，我也不期待一錯麵的交鋒解一切。
“呀！”我身旁女孩的尖叫終於到來。
新的威脅也已到來。被鎖鏈拖拽在黑騎士身後的連枷流星錘……借著慣性徑直撞了過來。
“煙塵，凝結成泥潭！”我用了另一句咒語。
被連枷鐵錘帶起，拖在移動軌跡後的灰塵被我的魔力捕捉。化為了兩股盤蛇狀的沙塵流。沙塵流卷起了更多的砂石，沙塵暴加劇化為了泥石流。
我交叉了雙臂。
兩股泥石洪流如同編起的麻花一樣交替著撲向了前方。
飛來的流星錘被兩股泥石的洪流追上、拽住、淹沒在砂石泥土中失去了動能。
“還沒完！”我將左手一擰。
兩股盤蛇洪流的尾部擰在一起化為了泥潭的漩渦。
‘蛇首’像聽到了舞蛇人的笛聲，相互纏繞著上升，將拖拽著連枷鐵流星錘的鐵索拖進下方漩渦之中。
鐵索的另一端，黑騎士從半空中被拽了下來！
……
我吟唱出咒語。
塵土的碎屑凝成了階梯與跳板，我將其踩在腳下。
以我的節奏奔襲、加速、爬升、躍起！
位立離地七米的半空，相隔十五米，我橫劍滑翔著掠向了黑色的怪物！
“這是我的距離，再見，黑騎士！”
“魔劍士，退下！”
在我落劍之前，魔法師愛蘭德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決勝負的交鋒，已占盡先機，我不該遲疑！但……
泡沫一樣的空洞在黑騎士身旁顯現，周圍的空間以凹陷的方式扭曲！
我剛剛還見識過魔法師的空間魔法，我可不想親身感受！
“空氣，凝固！”吟唱出咒語。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堵空氣牆。
我踩在牆上，反向一躍，遠離了空間的孔洞。
黑騎士被孔洞卷起的漩渦吸了進去……
我抱著腿，向後空翻調整著平衡，落回地麵。
被我凝成的砂石泥流散去了暴躁，平息下來，煙散雲去。
轟！！！
火焰抹過空氣的尖嘯，宛如地獄罪人的哀嚎。
一閃而過的灼光如同火山噴發的一瞬！
熾熱從身後刺痛著我。
我天藍色的頭發被氣流吹散，亂舞起來……
原先懸吊著水晶，存放著白磷的深井，已化為了燃燒著烈焰的熔爐。
卡在深井頂部的鋼魔像殘骸，被燒紅、熔化化、化為了鐵水落入了深井。
愛蘭德完成了最後的一擊，他把黑騎士扔進了熔爐裏……
他的魔法可以隨心所欲，將物體轉換位置！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