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回首都的列車(2 / 3)

列車駛入了隧道中,告別了車窗外的風雨閃電,引擎的轟鳴卻變得清晰。

黑暗中急速掠向車窗後的岩壁連掠影都看不清。狹長的黑暗不知何時能到達盡頭,等到窗外的景色重新出現在視野裏時,會是黎明時分,還是夜色依舊?

……

回想起爬上列車頂的記憶。

橫風揭開了雨衣的兜帽。

暴雨幾秒鍾就打濕了自己的銀發。

雨滴侵入了眼中,雙眼一片朦朧。

冰冷的手緊抓著鉸鋼的梯子,連拭去臉龐上的雨水都已無暇。

身軀還掛在車廂外壁,在風雨中搖擺。

除了摸索著爬上車頂,別無他路。

……

暗碼翻譯後是……

‘讓傀儡王滅亡的時刻,已經到來!’

……

‘刺客已經做出保證,在一切結束後,他將平靜地離去。’

……

‘我們必須行動了!’

……

‘封存所有‘以太’,那是傀儡的燃煤!’

……

‘找到傀儡軍團的‘鑰匙’,不能讓任何人喚醒殘存的傀儡!’

……

‘預言者大劍已經胎動!預示瞳孔中已經揭示了一切!’

預言者大劍?大劍?……那是什麼?

轟鳴的引擎聲漸漸遠去,意識一點點從身軀上漂離……遠去。

該放下沒有結論的思考,該是睡去的時候了。

意識卻不受控製地飄到了某處。

‘大劍……’

‘預言者大劍……’

劍的輪廓浮現在意識裏,劍鄂之上有一個小孔。

視野被拉近,穿過孔洞,直視朦朧而虛幻的異象!

……

……

穿過血流成河,屍骸遍野的戰場。

無數奔馳的鐵蹄架著騎兵的長矛,朝著孤立在戰場中央的白袍劍士奔湧而至。

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呼嘯而下。

白袍劍士抬起手朝著前方揮落。

無數戰士的身影從他身後的四起塵土中現身!

……

……

荒蕪的地表,像是積了一層水,映出了無雲天空的倒影。驕陽斜懸天際,冰冷的空氣卻讓呼出的氣息凝成了冰晶。

這荒涼的風景中,銀發劍士將拄在身前的大劍揚起,劍鋒直指天穹。

長袖撩落肩膀,裸露的臂膀上別無他物。

米提爾已傷痕累累,自己的麵孔已是二十多歲的模樣,褪去了稚氣。習慣的笑容裏充斥著傷痛。

站在對麵的,是一個隻有輪廓的倩影,手握一柄紫色的利劍。

及腰的長發,纖細的身形。雖然夢境裏被模糊了容貌,直覺中卻是個美麗到妖豔的女孩……

兩個劍士衝向了對方。

大劍橫掃,利劍直刺!

殊死的最後一擊,兩個身影交錯重疊……

……

……

“小米提爾,想不到又見麵了……你成為傳說中偉大的詩人了嗎?”容貌未改的姐姐,用溫和的口吻說著。

“還差一點點……一點點……天才與凡人間的那一點點……”

……

“姐姐你能幫我捎一封信到東平原,給一個叫愛蘭德的家夥嗎?……信上的內容,姐姐你可以……不!我希望你能讀一讀。但在發表前,先別和別人說……”

……

姐姐漂亮的臉蛋上,微笑一點點失去了從容,先是染上了些驚奇。

然後姐姐的神色認真起來,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副老舊的眼鏡。

大大的鏡框托在了她小小的鼻子上,看起來有些詼諧。但從她額頭上劃下,穿過了眼眶的疤痕讓氣氛點綴上了淡淡的哀傷。

終於,姐姐眼神中的吃驚褪去,她的臉上恢複了和藹。她像祈禱的少女一樣,虔誠地握住了米提爾的手:“小米提爾!別再作吟遊詩人了,成為學者吧!”

……

列車的引擎聲連同岩壁無盡的回響,霎時間四散消弭。仿佛從上演著爛劇的劇院中掙脫。

米提爾從淺睡中甦醒。

列車已經駛出了隧道,暴雨連同與之交加的閃電都已成為過去。

午夜依舊……

月光的一縷透過了車窗,在桌上在窄桌上鋪上了一層銀白。

滿月的光灑在大地上——

遠方慧眼山脈綿延的山脊看不到盡頭。

無盡的麥田還未結穗,可惜月光下顯現不出它們原本的青綠。

轟鳴的煤爐引擎冒著黑煙,搖擺的黑鐵聯動杆驅動著列車的車輪,穿過了寧靜的夜。

刮起的氣流,掀起的麥浪,從鐵軌的兩側推向遠方,搖擺的麥葉反射著粼粼波光。

一切都顯得詩情畫意,隻是正坐在車廂對麵的劍士太煞風景了!與寂靜的夜景格格不入。

哦,對了!米提爾忘了自己也是個劍士。

隔著車窗都能嗅到麥芒的芬香,或許該透透氣了。

米提爾抓住了車窗的拉閥。

“一!二!!三!!!”

呼嘯的氣流湧進了車廂,發梢、窗簾、紙張……一切都在風中亂舞起來。

“米提爾!你這混球!!”

澤西的咆哮吵醒了沉睡的半車人!

……

數日後。

青褪漸黃的麥原鋪滿了車窗外的大地。無際的麥田,一條條帶著木柵欄的鄉間小道,不時從視野中一晃而過,偶爾還有幾座風車磨坊。

不變的風景已經讓人有些疲倦,午後的時光也開始厭煩起來。

澤西依舊在對麵的座位上拄劍正坐,閉目養神。

米提爾橫躺在自己的長椅上,讀著一份發黃的報紙——《西平原之秋》。隻是報紙上的日期是六年之前的……

在列車上的這幾天,時間仿佛隻剩下四個刻度——早餐、午餐、晚餐、睡覺。

現在時間停滯在了午餐與晚餐之間的無理數節點,如果這個刻度存在的話……

一成不變的空氣中,斜陽的絲縷照進車窗,在窄桌上形成的光與影像日晷一樣記錄著時間的流逝。

“天哪,首都的穀料場又出事了!”放下報紙,米提爾裝作大驚失色,說出了這樣的夢囈。

對麵的澤西沒有反應,冷笑話真的冷場了。

不知何時起,地平線上的風景由無垠西平原的天際變成了慧眼山脈綿延的山脊。

列車行駛的前方,渡槽灌水渠架在無數個石拱門連成的長橋上,橫過了麥芒的田野。

橫鋪的鐵軌穿過了整個西平原,鑽過縱列水渠長橋下的拱廊,這些縱橫的線條是首都季風之樞獨有的風景。

等注意到這時,興奮久違地澎湃起來了!

米提爾站起身拉開了車窗。

深吸一口貫入車廂的空氣,躍上窄桌探出窗外。銀發被吹亂,在澤西咒罵之前。米提爾拽著車窗的上邊緣,一個後翻竄上了車頂。

卷進更加呼嘯湍急的氣流,米提爾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