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提爾，你為什麼總想著那自甘墮落的生活方式！”
“因為我已經是英雄了，如果我不自甘墮落，詩人們就沒有生存的空間了！”
“噗……這是什麼歪理，米提爾！”拉米笑出了聲。
……
“呐，愛哭鬼！想沿著河邊散步嗎？”米提爾輕聲提議。
這時，一年輕的少女，別著頭徑直向前走去。少女的旁，並肩走著一個同齡的男孩。沒有牽手，氣氛卻有些曖昧。
男孩想言語什麼，卻又尷尬地紅著臉欲言無語。
一對男女沿著運河，就這樣從米提爾與拉米的長椅前快步走過。
散步已落俗套。
“不想！”
……
“呐，愛哭鬼！想去劇院嗎？今晚或許會上演有趣的音樂劇……”
突然，身後運河的對岸，傳來了悠長的琴聲。一個男孩正在河邊拉著小提琴的琴弦。
河畔木屋的二樓，一個女孩趴在了房間狹小沉眠窗的窗台上。
木屋的門也粗暴從裏麵拉開了，一個中年男人站在了門口：“離我家遠點！混賬小子！”
運河這邊，拉米饒有興致地轉過身，趴著長椅的靠背，跪坐在長椅上。
“‘流浪提起手’詩人的同伴又一次失敗了。”米提爾感歎。
“哪有拉奏《送葬曲》示愛的人啊！”拉米笑出了聲。
比起劇院，運河兩邊的劇目更加有趣！
……
“呐，愛哭鬼……”
“不要！”
……
不覺間，視野裏的路燈光芒變得明亮了，夜還不深。
不覺間，已經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節奏。
世界的大事件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沒有了天敵，人群像是尋著水源遷徙的動物一樣，尋著錢幣的誘惑回到了首都。
這個幾年前幾近廢棄的城市，在這幾天又煥發了生機。隻是有些讓人難以適應。
“呐，米提爾！我家酒吧所在的這條街道，原先的主人回來了。”
“和我說說吧……”
“他們說，可以用一萬個金幣的價格把這棟建築讓給我父親，分十年付清。”坐在長椅上的拉米變得擔憂起來。
米提爾抬起右手，把早已經在腦中浮現的數字掐指一算。
“我也來幫忙吧，雖然沒法像故事中的大財主一次清付款，但……”
拉米搖了搖頭，拒絕了米提爾。然後女孩紅著臉，輕聲開口：
“我父親打算把這間河畔的小酒吧，當做我嫁妝的一部分。”
“這樣啊……”
米提爾抓了抓腦袋。
夜的氣氛也變得尷尬而曖昧起來。
並不靜謐的仲夏夜晚，本該很浪漫的運河河畔。但呼吸都變輕了，生怕嚇跑了這轉瞬即逝的夜。
“啊！”米提爾一聲驚呼：“我得帶著妹妹回家了！”
“晚安！米提爾！”
銀發男孩沿著運河步道跑開了。留在原地的拉米撫著自己的胸脯長長地籲了一氣。
拉開馬車的門。
“米提爾哥哥！你是個笨蛋！”妹妹米莫紗隻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
季風之樞，薩洛克王國的首都，並沒有宵禁的法令。
夜晚，是區別文明與荒野的分界線。城市夜晚的燈火，總是將人的心俘獲，將眼皮的睡意擠到了白晝。
瑞雅走在東區的街道。
夜已變深，但街道上還有不少的人，沒有繁華的氣息，反而像是候鳥回巢時的景象。
運送貨物的馬車停靠在街道的兩旁，寬闊的主道路不至於變得擁堵，但雜亂無章了許多。
塵封許久的屋子剛被打掃，歸來的人們迫不及待地將行李搬進屋子中。
已經有些累了，不知道是那些回來的人勞作到疲憊了，還是看的人眼睛疲乏了。
吸血鬼少女想找個地方坐下，休息片刻。可是最近的楓樹下，花壇旁的長椅上已經被擺上了一些貨物。
——幾個畫框，畫布被牛皮紙包裹得嚴嚴實實。但紫檀鍍金的畫框應該價值不菲。
被好奇心驅使，瑞雅伸出手想拉開牛皮紙一睹畫布上的真容。卻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喝止了。
瑞雅收手，沒有回應，闊步走開。
‘季風之樞’這座都市的繁華街道很讓人記憶深刻。
……
沒在街道僅有的營業小店門外逗留，在堆積布匹香料蕭條待興的十字路口拐彎，隻想快點回到投宿的地方。
穿過一條街道背後的小巷，瑞雅卻停下了腳步。
小巷僅有的燈火來自一件開著門。
門外，像外麵街道的其他的屋子一樣，堆著一堆行李。隻是行李旁還多了幾個照看行李的人。
閑逛的瑞雅走近了，從視野闖入腦中的印象卻反轉了。。
堆放的破舊家具旁，兩個哭泣的孩子被一個無助的婦人抱在了懷中，那婦人應該是這兩個孩子的母親。
婦人的目光乞求而期待地盯著透出溫暖燭光的屋子裏。
“先生！請通融一晚！我與我的家人明天一早就搬走！”
“這是我的住宅！我不會為了你的家人，而露宿街頭！”
屋裏傳來了聲音。
看來回巢的候鳥，也讓一部分人無家可歸了。
不是自己該管的事，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事。
瑞雅沒有介入。
背著大劍的吸血鬼少女避開了了目光，將雙手背在腦後，橫穿過屋內流露出的燭火光縷，走過婦人與孩子的麵前，離開了小巷。
眼皮快要閉上，神經都已麻木之時，比仲夏之夜的空氣更加火熱的灼浪撲麵而來，還夾雜些編織物燒焦的氣味。
濃煙被火光照亮，翻滾著升騰向天空。
“火災？”瑞雅驚歎。
從這裏無法直接望到事發之地的火苗，街道聯排四層住宅的紅瓦屋頂擋住了視野，至少隔著幾條街的距離。
瑞雅沒有多想，直接朝著事發地跑去。
濃煙已經吞沒了六層的宅邸的上層。半邊屋頂，已經在烈焰中坍陷，沒有了瓦片，僅剩的三角木框架也快變成燒紅的火柴。
燒紅的椽木斷成了數截，失去支撐的瓦片紛紛墜落。幾片碎瓦片滑落屋簷，摔落在宅邸高出街道地表三米的地基上，化為碎片四濺。
街道上，宅邸的男女仆人們驚慌地徘徊著，不知所措。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應該是這座宅邸的主人。
瑞雅，小跑著靠近。本以為是那家夥是吸入太多火煙而昏迷，靠近之後卻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城市衛隊被堵在王子街那了！正在為蒸汽衝車清空街巷！”
“再這樣下去，火勢會蔓延的！”
“消防栓年經失修被卡住了……”
……
“男人留下！女仆遠離這裏！”
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在指揮著。
“先生！少了個人！”
“什麼？”
“那個新來的女仆！來自西朗穀底的那個孩子！”
“女孩在那屋子的哪裏？！”瑞雅突然出現在火場旁，插入了這場事件。
“你是誰！”管家衝著不速之客發問。
“告訴我那個女孩在哪？”瑞雅重複了一遍，沒有一點退讓。
“我們怎麼知道！”
撇下無用之徒，吸血鬼少女衝向了燃燒的宅邸！
“停下！你不能進去！”
“裏麵全是濃煙，什麼都看不見！你隻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瑞雅沒有理會那些仆人的勸阻，‘我沒必要看到！’，拉下兜帽與麵甲，將麵龐全部封閉！
扔下笨重的預言者大劍，打開腰間的一個小盒子。
一隻蝙蝠飛了出來！
“女孩！找到她！”
瑞雅跟在蝙蝠之後，沿著廊柱爬上牆壁，躍上中央山牆的三角屋頂。從一扇狹小的沉眠窗中闖進了屋裏！
布滿濃煙已經封閉了視野，蝙蝠卻指引著吸血鬼少女前行。
穿過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走道。
越過塌方的溝壑。
順著封閉的煙囪越過燃燒的樓層。
從壁爐中闖入四樓的會客廳。
在楠木桌下發現了昏迷的女孩……
燃燒宅邸的一扇窗戶被撞碎了！
瑞雅抱著女孩在被烈焰吞沒前逃了出來！
瑞雅把昏迷的女孩交給了這座宅邸的人，剩下的事隻能靠醫生，還有祈禱了。
“請問您是誰？這棟房子的主人會感謝你的！”管家感激地言語。
“她是個外來者……”一個男侍認出了瑞雅脖子上像項圈一樣的身份牌，隨口而言。
“閉嘴！”管家嗬斥了男侍，依舊感激地望著瑞雅。
嫌棄的目光卻從其他方向彙聚而來。
瑞雅沒有理會管家的詢問，收起‘預言者大劍’，直接離開了。
城市衛兵帶著蒸汽機械，穿過被馬車與行李擁堵的街道姍姍來遲。
……
夜晚十點，如果有門禁時間的話，現在已經過了。
家人沒有回來的日子，米提爾更多的時候住在斬影劍士團的總部。那裏的門禁時間是約束不了議會成員的，何況米提爾已經晉升高階劍士。
馬車駛過護城河與城門外牆，回到了家族城堡。回到家一切就變得不同了。
最好偷偷摸摸回到房間，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然而，跳下馬車的時候。季風之樹的樹蔭下，父親格倫-亞瑟迎麵走來，哥哥米夏也在一旁。
今天在學院裏惹了禍，擅作主張帶著妹妹玩到很晚才回來……借口已經在腦中編造，但恐怕很難有說服力。
“米莫紗，回房間去！米提爾，你跟我來！”父親嚴肅地吐出了話語。
米提爾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