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我來!”澤西用冰冷的言語下令。帶領著近衛軍團衝進了硝煙中的峽穀……
……
“野豬丘陵發生的事,就和傳單上所說的一樣!各個部隊的傷亡情況,也是吻合的!至少近衛軍團是我在指揮,死傷慘重。外籍軍團全軍覆沒,我沒能救下他們……”米提爾指著傳單上的文字。
“我不太理解,如果這和那個刺客有關,她為什麼要發一份這樣毫無意義的傳單。”淬火感歎著隨手把一張傳單揉成了團。
“我知道,這是犯罪申明!”愛蘭德說道。
米提爾托著下巴,把想到的東西說了出來:“按照刺客瑞雅的計劃,早晨,洛朗公爵被她殺死。入夜時分,傳單散發……”
“瑞雅小姐想讓我們知道,這次刺殺事件與野豬丘陵戰役有關。”愛蘭德補充到。
“看來關鍵在這場戰役裏了。”淬火說著,從米提爾手中取過了水晶燈,在傳單中尋找蛛絲馬跡。
“那場戰役後,有多少人對國王陛下不滿?”愛蘭德問道。
“我!”
“所有人!”
米提爾與淬火幾乎同時回答。
“無論什麼時候,前線的士兵都在抱怨紛紛!援軍、補給、天氣、甚至是指揮官下命令時的音量!更何況,那是場潰退。”淬火解釋了一句,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隊士兵。
因為下午的暴雨,他們的衣襟衣襟能擰出水來。想必私下裏,針對米提爾的抱怨已經喋喋不休了吧。
“那場戰役,我不滿的隻是洛朗元帥那蠢貨沒聽我的方案。”米提爾抱怨著,把手辮起抱在胸前,依舊耿耿於懷。
愛蘭德深邃的眼睛注意到了米提爾的反應,然後繼續說道:“那麼,有多少人可以接觸到這份戰報?那麼詳細的傷亡數字,恐怕不會是猜的。”
“這份戰報在此之前我沒看到過。”淬火如實回答。
米提爾思索了一瞬,回答道:“參加過那場戰役,準將以上軍銜的將軍。還有就是近衛軍團的人……”
“如果能再縮小範圍就好了。”淬火輕歎。
愛蘭德點了點頭,走了過來。用手擋住半邊嘴巴,在米提爾的耳邊悄聲說道:“傳單灑落的地方,高架橋上的裝置,計時器的核心水晶是你們斬影劍士團的……“
“什麼?”米提爾叫出了聲。
“因為是米提爾你調試的!”愛蘭德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你是說劍士團與此事……”
“我隻是說,有人從劍士團裏弄到了一塊水晶!廢棄高架橋那種自殺聖地,最近隻有你們劍士團在上麵為新兵搞過一次膽量訓練……還有……”愛蘭德打斷了米提爾。
“等等!你是說我們劍士團有刺客的同夥……”米提爾震驚中向後退了一步,叫出了聲。
愛蘭德不想讓別人聽到的話語,給劍士團保留顏麵。卻被米提爾告訴了在場所有人。
“住口!巫師!!”怒斥從一旁傳來,一個劍士大步靠近。“我們斬影劍士團已經在全力緝捕刺客!你卻在懷疑我們!在這一切結束後,我會賭上榮譽和你決鬥!”
那個劍士團的家夥走近了,米提爾從輪廓與舉止中,辨識了他的身份——巴德,現在代任執政官——芘婭的弟弟。
“巴德!不得無禮!”米提爾沉思中,隻是輕聲言語。
巴德無視了米提爾的聲音,大聲說道:
“我認為這事件與多年前首都稻草拋灑的事件是同一人所為!那個事件的審訊中,主犯自稱‘愛蘭德’!愛蘭德先生對此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愛蘭德笑著提高了音量,把目光投向了米提爾。
“這兩件事沒有一點關係!”米提爾搖著頭否定,那是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的東西。自己才是多年前那個不大不小意外的禍首,嫁禍愛蘭德脫罪。
“稻草事件是我審訊的,與此事無關!那位‘愛蘭德’先生也沒有前科一犯的記錄,是嗎?‘愛蘭德’先生?”說著這樣的話,淬火隊長卻把目光投向了米提爾。
火辣辣的,不舒服。
“我有證據!”本事不關己的愛蘭德卻叫出了聲,說著把一個指頭大小的黑塊扔給了出現的劍士巴德。
“這是什麼?”巴德接過飛來的黑塊。
“煤塊!在事發地高架橋上傳單裝置旁邊,還有刺客瑞雅行刺前的坐席上!都發現了這個。”
“然後呢?”巴德一臉不滿,煤塊染黑了他的半指手套。
“整個首都還在運作的最大熔爐,在你們劍士團裏的兵工廠裏!”愛蘭德像念書一樣,用毫無感情的語調回答。
“用這種算不上證據的東西,你就想汙蔑我們劍士團嗎?”巴德被激怒了。
“我已經做過萃取分析……”
調查毫無進展,這裏卻已在爭吵內訌的邊緣!
“夠了!巴德,退下!愛蘭德也給我住口!”米提爾大聲喝止了爭吵,壓下了不安的苗頭。
在場的人陷入了片刻沉默。
“米提爾!劍士團成員,在近衛軍團服役過,目前在首都的人有多少?”提問的是淬火。曾經的上司,用僅存的左手托著下巴,用狐疑的目光盯著米提爾這。
“我,米提爾,首當其衝!……我的一個後輩,十五歲的女孩,在軍事法庭上!……伊汶,他幾天前回過首都一次,回來探監道別……就三個!”米提爾如實回答。
“那個女孩……就是本來今天要審判的女孩嗎?”淬火問道。
米提爾點了點頭。
“我記得,代號微兆,名為伊汶的家夥……很照顧那個女孩!我一度認為他們是戀人!”淬火感歎道,然後口吻變得認真起來:“如果:那個女孩因為野豬丘陵臨陣脫逃被審判……伊汶為了報複,而策動了這場刺殺……”
“伊汶不是那種人!他們也不是戀人!”米提爾說道。
“我們再推演也沒用!我先回季風堡!我會派人追查伊汶的下落!”淬火感歎著向手下使了個撤退的手勢。
“季風堡的獅鷲哪去了?”米提爾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那得問你們劍士團去。你們的議會高層征用所有獅鷲!”說罷,淬火便在幾個衛兵的陪同下離去。
“芘婭到底在做什麼?”米提爾抱怨了一句。
咚-咚-咚!
這時,遠處的鍾樓敲響了鍾聲。
廣場、幹道上的路燈發出了水晶的熒光。
英靈的雕像、廣場的地磚、道路旁的行道樹紛紛從夜幕的陰影中顯現。
一同出現在視野中的,還有落在這片區域,一張張還未清理的傳單。
旁邊,沉默了好久的愛蘭德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盯著米提爾的一舉一動。
“怎麼?”米提爾沒有避開目光。
愛蘭德沒有回應。
巴德走了上來。“米提爾大人!劍士團查到了線索!議會成員已經行動!我姐姐希望你知道這些。”
“至少讓我知道議會那些混蛋他們在幹什麼……”米提爾咒罵著。
“米提爾大人,公爵遇刺事件發生在你和澤西大人離開的時候。最近有人追查過你的行蹤!”劍士巴德繼續著報告道。
“誰?”
“歐諾大使館,一個天藍色頭發的女劍士!她通過大使館的特權,調查了攜帶武器出入首都人員的名單!指明武器‘大劍’!”巴德說道。
“刺客瑞雅,用的也是大劍!而那個藍發女孩是個魔劍士!”愛蘭德插了句嘴。
“你認識她?天藍發色的什麼女劍士。”米提爾問。
“嗯。碰過兩次麵,她名叫荻藍。”愛蘭德直截了當地回答。
“那個荻藍女士,曾經在秋水榭宴客廳的晚宴上,與刺客瑞雅同桌!”巴德補充道。
愛蘭德沉默了。
“她在哪?”米提爾問。
“刺殺事件發生後,荻藍離開了首都。向東,行蹤未定。劍士團議會已經行動,我姐姐芘婭讓我向你報告!”巴德說道。
米提爾點了點頭,卻又想到了什麼,大驚失色地拽住了巴德的手臂:“議會已經行動!你是說整個劍士團的高層,都離開了首都?誰授權的!”
“是澤西大人!澤西大人下的命令!”巴德被米提爾過度的反應嚇得緊張起來,用微顫的聲音回應。
澤西與米提爾,斬影劍士團的兩位高階劍士,有同樣最高級別的權限!
“澤西,他已經知道首都的事了?”米提爾帶著疑惑追問。
“是的,澤西大人已經回到首都!”巴德回答。
首都還有其他能匹敵那個刺客的人,米提爾稍微鬆了口氣。
“先下去吧。”
不安依舊在心中縈繞。
瑞雅刺殺洛朗公爵,拉開了事件的序幕。
米提爾自己的家族,有很大嫌疑。
傳單散落,與斬影劍士團扯上了關係。
與刺客有關的荻藍,來自他國,愛蘭德認識她。
還有那個神秘的‘守夜人’組織……
太多的線條交織在一起,編成了蔽目的網。讓一切變得錯綜複雜起來,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該懷疑誰……
當自己都變得疑神疑鬼的時候,一切都變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起來。甚至產生了這樣的幻覺:廣場的英靈雕像,都成了刺客的化身,隨時都可能拔出大劍發動發起進攻。
米提爾朝那座雕像投去了目光。那是白騎士的雕像,拄著大劍,手握金蘋果。米提爾加入劍士團的時候,就是爬上了那座雕像。
這時候,米提爾突然覺得。刺客手中的那柄大劍‘預言者’,和白騎士雕像上的大劍輪廓有些相似。
也不算奇怪,那柄堅韌的大劍。不太可能出自現世工匠之手,參與過世界事件的人會變得堅強,在曆史中淬火的武器會變得堅韌。
走神片刻,讓腦袋平靜了些。
就在這時,一個衛兵從另一座雕像的腳下跑了過來。
“米提爾大人,發現另一個守夜人成員的蹤跡。橙紅色頭發,異色瞳……可能是東平原輝騎士團首席——莫裏。”衛兵報告。
“是那家夥……”愛蘭德說道。
“又一個守夜人,真好!又有讓我操心的事……得盯住他。”米提爾抱怨著,將手按在了劍柄上,邁步準備離開。
“米提爾你去哪?”愛蘭德拉住了準備行動的米提爾。
“對方是東平原騎士團的首席,我親自去!”米提爾拔出了斷成兩截的‘白騎士’,又將其插回劍鞘。武器損壞,不指望能用它做高強度的戰鬥。
“就沒有可以派的手下了嗎?整個首都厲害的角色都哪去了?”愛蘭德問道。
米提爾搖了搖頭,憤憤而語:“你也聽到了,議會高層被澤西授令調走,去搜索那個藍發少女。城市衛隊,淬火去調查伊汶了……我本來還有個後輩,但她現在處於被監禁狀態。”
抱怨無濟於事,得行動了。但……
愛蘭德望著離開的米提爾,像說風涼話一樣說道:
“你們這些家夥,一個個為了所謂的線索主動離開。我會告訴刺客瑞雅,國王身邊沒有守衛,你可以重新動手了!”
“你是說……”米提爾猛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萬事無巧合!”愛蘭德說道。
米提爾思索中點了點頭:“我們不能被牽著鼻子走,得重掌局勢!”
“正好我有個計劃!不過這裏……”
愛蘭德深邃的眼瞳掃視了周圍的衛兵,計劃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兩人借步離開了衛兵,走到了圓形廣場的中央。
來自慧眼湖上空,王宮的陰雲,如同波浪般漫過首都上空,一波波向外擴散。條紋狀的陰影爬過街區。模糊了月光下的視野。
一片陰雲罩住了圓形的廣場,七座英靈雄偉雕像,黑暗中隻剩下輪廓。
廣場中央,密談的兩人,黑暗中看不到蹤影,聽不到聲音。
陰謀往往就是在陰影中密謀的。
幾分鍾後。
“那麼就這樣行動吧!隻希望不是預想的那樣!”米提爾拋下這句話,依舊憂心忡忡,朝著廣場外的街道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