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顆致命的棋子嘍!”莫裏隨口說道。
“日出後,洛朗-潘德拉肯公爵將在亞瑟家堡壘的內庭林園,季風之樹下完成祈福儀式!沒有守衛!殺掉他絕佳的機會!”沙發後的聲音消沉了一瞬,嘶啞的聲音變得清晰了,沒有感情的語調說出了可怕的話語。
“你已經決定蹚這趟渾水了嗎?我還以為……作為自由魔法師的組織‘法師之眼’的成員,你不會摻和政治!”莫裏笑言著,依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甚至翹起了二郎腿,端起桌上的熱飲。
思索了一瞬,沙發後的人吐出了話語:
“我會去拜訪即將加冕的國王陛下……”嘶啞的聲音,仿似來自吐著信子的劇毒蝮蛇。
“需要我登台亮相嗎?”
莫裏放下茶杯,擼起袖子,露出了結實的臂膀。
“不,我能應付!”嘶啞的聲音一口回絕。
莫裏托著下巴,盯著麵前沙發上的家夥。點了點頭,沒有反對。
沉重的氣氛中,房間裏沉默了下來。兩部水晶廣播,也開始了節目間隔片刻的安寧。讓人不安的寂靜。
兩分鍾後,當水晶廣播重新開始播放噪音。
莫裏打破了沉默:
“那麼,愛蘭德-太潘!!你來找我所謂何事?”
坐在沙發上背對著窗戶的人正是愛蘭德。不,準確的說,是愛蘭德的魔法幻象,坐在沙發上的是個半透明的幻象。
消瘦的麵容,如毒蛇般深邃的眼瞳。不是平常的便服,而是一身魔法師的長袍。
愛蘭德透過回音水晶,聲音化為了嘶啞的低鳴:
“外麵的守衛是其他地區的六倍!屋頂上還有劍士團的劍士!!甚至你的旅店房間裏都有五個共鳴水晶組成的探測裝置!……你被盯上了!莫裏!!”
“噢!我知道!所以呢,找我何事?”莫裏滿不在乎。
“替我引開斬影劍士團!尤其是米提爾!!”
莫裏歎了口氣,用帶著點默哀的口吻感歎:“好吧,我盡量為你創造機會!……如果必然要流血,就以流血鬧劇,不了了之吧!……但他是你朋友吧!為什麼這麼做?”
愛蘭德神情嚴肅:“我不想讓他看到背叛的一幕。”
隔著圓桌茶幾,兩個密謀的家夥,凝視著對方,無言中達成了共識。
莫裏突然想打了什麼:“哦!對了,把這個帶過去!”
莫裏站起身,走到牆角拿過了一件帆布包裹之物。從外形以體積上看,那是一柄大劍!
“這時什麼意思?”愛蘭德問道!
“‘命運’大劍!別拆開包裹劍身的帆布!它還沒有鍛造完成!”莫裏解釋著,將帆布包裹的大劍投向了沙發。
大劍穿過愛蘭德的幻想,鑿穿了沙發的靠背。
“這是什麼意思……”愛蘭德重複了一遍。
“闊別數個世紀,也許‘預言’與‘命運’要重新碰撞!”
莫裏回答了似是而非的東西。
“希望不會如此……”愛蘭德平靜地回應。
就在這時,窗外運河的河岸上。
禮花脫殼而起。
在淩晨的夜色中炸裂,化為了繽紛的花火!
屋子中,水晶探測裝置發出了陣陣共鳴!
不專業的魔法師,不專業的魔法探測。已在禮花爆炸的的幹擾下,徹底失去了作用!
“那我就動身了!希望不會在法庭上變成共犯!”
莫裏拋下這句話,走向陽台的門那。
愛蘭德輕歎一氣,從沙發上起身。
幻象半透明的手拽住了大劍的劍柄。
空間的扭曲憑空而起。
愛蘭德的幻象漸漸消散,握著劍柄的手卻化為了實體。
大劍拔出,隨著消散的幻象消失不見。
……
衛兵剛剛走過旅店的門口,通往露台的門被從裏麵推開了。
莫裏溜出了沒有熄燈的房間。
如果想外出而不被衛兵察覺。
白天,可以混入人群不緊不慢地閑逛。夜晚,最好學著竊賊,爬上屋頂,踩著瓦片小跑,像猴子那樣從一個屋頂跳躍到另一個屋頂。
越獄的刑徒卻從露台上躍下。
衛兵剛剛從下邊的步道走過。
隻差一點就被路過的衛兵撞見,卻剛好擦身錯過。
莫裏沿著相反的方向漫步離開。
……
月夜下,運河畔的步道很適合閑暇時的漫步。
小巷的轉角,同樣在漫步巡邏的衛兵,影子冒了出來。
再走一步就會撞個滿懷。
莫裏果斷止步轉身。
衛兵拐過轉角,沒有半個人影。
民房門廊的陰影裏,逃犯縮在了那。
待條子走過,莫裏探出頭來,無聲地唏噓。
‘逃犯’與警衛的故事,沒有起始於這個轉角處的事故。
……
兩個守衛守在了路口。
莫裏隨手拋出石塊。
咕咚!河麵上發出了聲響。
就在衛兵被吸引目光的刹那。
莫裏路過過。
並朝著敬業的他們脫帽、彎腰、致敬!。
……。
拉開了一扇像通往地窖的門,莫裏順著階梯走了下去。
地下的廳堂意外的寬敞,左手邊是酒吧吧台,右手邊的階梯通往上層旅店。
大堂中,擺放著的七八張長餐桌大多空蕩蕩。
最顯眼的長桌那。傾倒了好幾個空酒瓶,三個看似醉醺醺的家夥聚在一起,手邊還帶著斧頭之類的家夥,這真是個尋釁鬧事、打架鬥毆的好地方。
最不顯眼的角落,一個家夥仰靠在長椅上,用外套捂著麵龐打著呼嚕。
“看來我雖然臭名昭著,卻不受待見,米提爾先生。”隨口感歎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
大堂的最裏麵,卻是一排帶著鐵欄的櫃台。像是交易所或是銀行的物件,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很多城市都有這樣的地方,讓自稱勇士卻無所事事的家夥,找點事做,聊以度日。這就是——冒險者行會。
莫裏從那些正在酗酒的家夥身旁穿過,徑直走向了吧台。
“隨便給我一瓶能喝的,七個高腳杯,還有一對勺子!”莫裏對吧台裏,比自己要年長的女郎說道。
酒杯與勺子放到了莫裏的麵前。然後是一個玻璃壺,壺中泛紅的液體散發著芬芳,卻沒有一點酒味。
正在莫裏詫異的時候,吧台裏的女郎指了指牆上的標識——十七歲,能夠飲酒的年齡。
莫裏點了點頭,拿起茶壺。將紅茶依次倒入了酒杯,讓七個杯子中的液麵形成了七個階梯。
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這時,這個地窖大廳的門又一次被拉開了。
一身正裝的男人走進了大堂,徑直走向了吧台,在莫裏的右手邊坐下。
“尊敬、尊貴、遵守時間的大使先生……為什麼遲到?”莫裏抱怨。
“我的歉意……”來者抱歉。
“邀我徹夜暢談,為什麼不在你們有優柔華貴的宴客廳,卻選在冒險者行會這破地方……你不知道西平原的冒險者都快絕跡了嗎?”
莫裏放下茶壺,話語已明顯帶著刺。
來者正是歐諾半島的大使。
“你們薩洛克人如此排外,一個薩洛克騎士與一個外官密談……你不怕被近衛軍以叛國罪抓起來嗎?”大使麵帶微笑地反擊。
“那你更該擔心你自己了,被當做間諜抓起來……”莫裏隨口而言。
“你真會說笑,莫裏先生。”
已觸及了禁語。
吧台裏的女郎,還有飲酒的冒險者那,投來了讓人不舒服的目光,角落裏睡覺家夥的打鼾聲也亂了一瞬。
但這隻是過了頭的玩笑話。
大廳裏的氣氛很快恢複了正常,粉飾太平下的正常。
莫裏環顧四周,重新確認了這個大廳裏的家夥。
那三個看似醉醺醺的家夥,酒氣彌漫,卻衣衫整潔。
吧台裏的調酒女郎,已經將同一個酒杯擦拭了六遍。
角落,盛夏季節,在悶熱地窖睡覺的家夥,竟然還用外套捂著臉。
“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看來隻是自投羅網……”
莫裏感歎了一句。端起紅茶,輕嗅芬芳,聞不到異樣,卻也不敢讓其中的液體靠近嘴唇。
莫裏把目光重新投向歐諾大使,比劃了個‘請’的手勢。把‘話劇’的舞台交給了他。
大使會意一笑。
“我聽聞過,薩洛克東西兩片平原間地域不和!就像東平原輝騎士團與西平原斬影劍士團一樣,關係糟糕。”閑談的口吻說著敏感而略有所指的話。
“這的確是事實!”莫裏口無遮攔地肯定。
“我聽聞,東平原甚至有分裂獨立的傾向……”
“這絕對是子虛烏有!”莫裏斬釘截鐵地否認。
“你是東平原輝騎士團的首席;東平原有公開反叛的叛軍;昨天國王遇刺……”大使放低了聲音試探著言語。
氣氛變得嚴肅起來,仿佛叛國的陰謀真的在凝聚。
莫裏偏過頭瞪了一眼大使,
“第一!我是傀儡王時代流亡到這個國家的,沒有薩洛克國籍……第二!我和叛軍沒有任何關係……第三!這是我們薩洛克的事!和你們歐諾人喜歡的‘反對派政治’沒有半點關係!”
莫裏抱起手,不悅起來。
“那可真是失禮了!我為之前的發言抱歉,但這還沒法說明……”
“失禮,失禮……你們歐諾半島的文明人,總喜歡基於臆測的結果,以自由的名義行事,事後再說幾遍‘失禮’這個道歉詞彙來草草收場。”
莫裏打斷了大使,毫無根據的指控。閑談,好像已變成法庭上的辯護了。
“我很抱歉……”
“又來……找我所謂何事?你們這些家夥半夜都不睡覺的嗎?”
莫裏向大使抱怨,卻把目光掃向了大廳所有的人。
歐諾大使壓低了聲音。
“發生在慧眼湖上方,王宮中的……”
“行刺國王?瑞雅幹的!與我無關!”莫裏矢口否認。
“尊敬的莫裏先生,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大使窮追不舍。
“瑞雅,她是守夜人的成員,守夜人這個像是恐怖組織的流氓團夥,應該要為此次事件負責!……等等,好像我也是那個組織的成員!”
沒有飲酒,莫裏卻醉語著幾近犯罪申明的東西。
整個大廳在驚悸中安靜了下來。
狂飲徹夜的冒險者們,停下了傾倒啤酒的手。
角落,那個用外套掩麵打鼾的家夥,握住了武器的握柄。
視線之外的地方傳來了利刃出鞘的聲音。
這座建築,已被劍士團的劍士們重重包圍。
一瞬間,劍拔弩張。
“住手!劍士們,按住你們的劍!”米提爾的聲音從那個打鼾裝睡的家夥那傳來。
莫裏若無其事拿起桌上的勺,在盛著液體的杯子上,有節奏地敲打出走調的奏樂。
很快一切恢複了平靜,不正常的平靜。
莫裏與歐諾大使同時,望了一眼角落掩麵的裝睡人。
“你邀我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