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三竿,我才朦著眼醒來,一眼便覺得不對,娘呢,屋裏屋外哪還有娘的身影,隻有娘的梳妝台上兩封信——吾兒親啟、莫師哥親啟。我知道,娘再一次拋下我而去,而這一次,遙遙無歸期。
灼灼:
娘走了。莫怪娘不帶你一起走,這一次娘要去的地方實在是太遠太遠了。娘這一生幸運的是遇見你爹,最不幸的也是遇見你爹,不要怪你爹,也許終究是有緣無分,你爹真的很疼你。娘知道你舍不得娘,娘又何嚐舍得你?拿著這封信去找雲章叔叔,他會照顧你,並告訴你接下來何去何從的。離開時記得帶上娘的落月,還有落月旁的包裹,一定不要忘記,包裹裏有琴譜和舞譜,然後將屋子燒了吧。灼灼,娘以後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未來的路得靠你一個人走下去。何舍何得,應該怎麼走,每一次抉擇,你都要把握好,娘隻希望你平安幸福。
空落落的屋子裏,隻剩下我的嚎啕大哭,娘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環顧四周,那熟悉的一切,這一切都有娘的氣息。目光落在那一把落月琴上,娘最愛的琴,娘曾提到過是爹贈的,琴還在人卻早已經還去樓空了,抱起琴,任由眼淚肆虐,再就是點起一把火燒掉這關於娘的一切,從此,娘隻能活在我的心中了。這一年我十歲。
行至半山腰,便看見了匆匆而至的雲章叔叔,緊鎖的眉頭,一臉的焦急,“灼灼,這是怎麼了,子銘說看見你們家那邊起煙火了,你娘······”
我終是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我的娘不要我了,她再也不要我了。摟著泣不成聲的我,雲章知道有些事終是發生了,挽回不了了。
“早知今日,當年就該用盡一切帶你離開,英英······”背著那把落月,我在雲章叔叔的懷裏想著娘為什麼會離開······
待我再醒轉過來時已是第二天晌午了,子銘端著翠玉豆糕過來,看著那碗豆糕,又想起每次練琴練舞累了的時候,娘總會獎勵我一碗豆糕,憋著嘴小口的吃著那塊豆糕,眼淚卻是止不住的往下落,“灼灼,怎麼了,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就別吃了,讓阿奶再做別的吃食好不好?”
子銘緊張的看著我落金豆子,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想我娘,我想我娘”,子銘想是想要安慰我,卻是張了張嘴不知如何說起,隻是默默地輕輕拍著我的背。
許是聽見我的哭聲,阿奶和雲章叔叔也趕了過來,“怎麼就又哭了起來,才起來呢”說著阿奶便把我抱在懷裏哄著我“灼灼,咱們不哭了好不好,阿奶知道你想你娘,阿奶也想,隻是你娘······哎,不管你在哪裏,你娘都在看著你呢,昨個哭了一天,這一早起來又哭,你娘看到了多心疼,好孩子,快別哭了,啊”
“還哭,哭了你娘就會回來?都這麼大了,還想要著你娘擔心你?你讓你娘走的怎麼安心?誰當初信誓旦旦的說最喜歡娘了,你這就是喜歡你娘,就是要你娘看你整天哭為你操心為你揪心這樣喜歡你娘?整天哭哪還像她姬望舒的女兒?!”
我哽咽著聽完雲章叔叔這憐惜又恨恨的責問,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我知道我再怎麼哭娘也不會回來,我知道我再哭娘會更難過,是的,我是她姬望舒的女兒,我不能哭,不能讓娘擔心,以後都不會哭!
狠狠地下著決心,狠狠地擦著眼淚,“我不會再哭”這一句話不知是說給他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亦或是說給遠方的娘聽。
雲章叔叔欣慰的摸著我的頭。我才想起娘還有一封信要交給他,我從懷裏拿出那封信:“叔叔,這是我娘要我交給你的。”雲章叔叔驚愕的從我手中接過這封信卻未在我麵前拆開,隻是說:“讓阿奶帶你去洗洗吧”便離開了。我也不知娘在心中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