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十月十九日,夜,陽武,袁軍軍營。
中軍帳中,袁紹坐在鋪墊著虎皮的座椅上,一手撐頭,滿臉怒容。
此時,烏巢燎天的烈焰已經映紅了半邊的夜空,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帳中眾人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種可怕的灼熱。
袁紹的麵孔因為憤怒而扭曲,他對著一班謀士怒吼道:“現在勢若累卵了,烏巢糧草被焚,誰能告訴我應該怎麼辦?”
袁譚上前一步道:“父親,兒子認為此時應當立即攻擊曹賊的官渡大營,隻要能將其拿下,必可解烏巢之圍。”
“不錯。”袁紹略作思索後微微點頭,“不愧是我的兒子,果然見識過人。”
“請主公三思!”張郃臉上滿是焦急,“曹賊親率精兵突襲烏巢,單憑淳於瓊等人勢必無法抵擋,若是烏巢失守,糧草輜重毀於一旦,我軍大勢則去也。主公,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末將以為眼前的當務之急應當是立刻增兵烏巢,或能扭轉現時的不利局麵。”
“非也非也。”郭圖出言反駁道,“主公和長公子是何等睿智,哪裏輪得到你一介武夫來指手畫腳,評頭論足?此時若去攻打曹賊的官渡大營,曹賊聞知後必定回師救援,如此一來,即使我們不派兵救援烏巢,烏巢的危險也可解除。如此精妙的圍魏救趙之計,也難怪張將軍不懂。”
張郃強壓住心中的怒氣,向袁紹磕頭下去,再諫道:“主公,曹賊精通兵略,在官渡營中必留有精兵把守,此時前去攻打,恐無法在短時間內攻克。請主公明鑒!”
袁紹不悅的一揮手道:“張郃,你的意思是我所見不明了?”
張郃叩頭流血道:“末將不敢。末將既為主公統軍,若是騎馬上陣時貪生怕死,後退了半步,主公便是一劍殺了末將,末將也心甘情願。隻是今日之事,末將實不願主公因聽信小人讒言,誤了三軍性命,遭天下人恥笑!”
郭圖聞言大怒,指著張郃高聲喝罵道:“張郃,你說誰是小人?你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主公帳下的一條狗,今日我不同你計較!”
“自己的身份?”張郃站起身來,將身上的戰甲扯開,露出胸口的刀劍槍傷,“我等在前方衝鋒陷陣之時,不知公則在做些什麼?若是田豐和沮授兩位先生在此出謀劃策,如何會變成今天這般尷尬的情形?”
“都給我閉嘴!”袁紹一拍座椅的扶手,滿臉怒容,“你們無需多言,吾意已決。張郃,著你和高覽二人領兵五千,往官渡攻打曹軍大營,若是不勝,提頭來見。著蔣奇領兵一萬,往救烏巢。其餘眾將,各守營寨,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擅自出戰!”
張郃咬咬牙,隻得領下將令。轉出中軍大帳,一陣蕭瑟的秋風迎麵出來,瞬間便將他身上厚重的戰袍吹透了。張郃微微一顫,隻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儁乂,怎麼樣?”高覽一身戎裝,迎了上來。
張郃搖了搖頭道:“主公不同意我救援烏巢的建議。”
“什麼!?”高覽愣了一下,“主公是看不見烏巢衝天的大火麼?烏巢若失,這幾萬大軍吃什麼?難道靠西北風支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