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將嚴顏(1 / 2)

建安十二年二月初十日,銅銷關上門樓。

陸遜恭敬的向堂上二人施禮道:“吳侯帳下助軍左校尉陸遜,見過嚴將軍、李將軍。”

李嚴回禮後轉向嚴顏低聲道:“來使是九江都尉陸駿之子,廬江太守陸康之侄。江東四族殞滅後,吳郡陸氏是碩果僅存的一支,此人是陸氏後輩中的翹楚。”

嚴顏聞言向陸遜抱拳回禮道:“原來是吳郡陸氏子弟。怎麼,吳侯是怕我們這些粗人不懂禮數,斬了使者立威麼?”

陸遜笑道:“嚴將軍說得好笑話。我家主公敬仰兩位將軍義烈,雖懷渴思之情,奈遠莫能致。遣在下為使叩關拜訪兩位,也是出於這份意思。”陸遜邊說邊捧上隨身攜帶的紫檀木盒,其中躺著兩輪剔透的玉璧,“玉具五德,可比君子。這兩塊玉璧,我家主公委托在下送予兩位將軍佩戴。”

嚴顏取過一輪玉璧,在手中把玩著道:“在下粗魯,不讀詩書,不知何謂玉之五德,請閣下為我解疑。”

“仁義禮樂忠,是為玉之五德。”陸遜恭敬的答道。

嚴顏冷笑一聲,抓起兩塊玉璧,在地上摔得粉碎。

“嚴將軍,這是……”

“閣下既知仁義禮樂忠為君子五德,忠誠不仕二主,我豈能因為區區頑石變節投敵!”嚴顏正色道,“閣下更是說得好笑話,吳侯如今陳兵銅銷關前,三萬大軍壓城欲摧,我可看不出一絲‘奈遠莫能致’的意思。”

陸遜心情已經平靜,此時毫無扭捏尷尬之色的答道:“正因奈遠莫能致,我家主公方跋涉山水至於關前,全然出自求賢若渴的心思。”

“利誘不成便以言語相欺,吳郡陸氏果然家學淵源,勸降竟能如此了無痕跡。”嚴顏冷笑一聲,“隻是帶虎狼之師求賢,在下倒是首次聽聞。”

陸遜笑道:“我家主公心懷恐懼,如若不帶虎狼之師,怕是要被兩位將軍亂棍逐出。”

嚴顏聞言鼓掌道:“吳侯頗有識人之明,既知我手中持有棍棒,又何苦遣閣下來求得一番羞辱。煩請閣下歸告吳侯,我益州但有斷頭將軍,無降將軍也!”

陸遜改容道:“將軍的執著令人欽佩。在下還有一問,待將軍為在下解惑後,在下自當離去——不知將軍比龐士元如何?”

嚴顏肅容道:“鳳雛先生智謀機變震古爍今,在下一介武夫,胸無點墨,如何敢與其相提並論。唯有忠義一項,或可與之比肩。”

陸遜道:“既然嚴將軍自承難及鳳雛先生,以龐士元天縱英才,尚且無法保白帝城不失,將軍又如何自信能夠堅守銅銷關?”

嚴顏怒道:“閣下莫要虛言相欺,在下年紀雖大,心思卻不糊塗,你道我不知當日白帝城之情形麼?江州既失,白帝城軍心不穩,龐士元以五千士卒周旋三日,方為國靖難。若非吳侯暗施詭計,怕是今日還困於白帝城下,寸步難行!”

陸遜道:“我家主公仁慈,不肯多造傷亡,故放棄以攻城器械強攻,否則便是不取江州,白帝城也斷然無法堅持月餘不失。單憑投石機砸,也將城牆砸平了。”

“閣下這番話更是信口胡說了。”嚴顏怒極喝道,“瞿塘峽陣地陷落前,張任將軍已焚毀所有投石機,吳侯又從何處得來?白帝城周邊的樹木木質鬆軟易開裂,製雲梯不過三丈上下便先自折了,何況投石機?鳳雛先生進駐白帝城前曾在周圍勘探地形長達一載,江東軍攻城之策無不在其算中,隻恨江州守軍孱弱,以致白帝城兵敗。龐先生誠然絕世之才,豈是你這等卑鄙小人可以隨意汙蔑的。”

陸遜還要開言,嚴顏揮手道:“無須多言,若非在下敬重陸康賢名,今日定教閣下的人頭號令在銅銷關前。閣下可速歸營告知吳侯,嚴顏明日率兵出關,領教江東軍手段!”

陸遜頹然拱手告辭。待陸遜出關後,沉默已久的李嚴問嚴顏道:“嚴將軍方才說明日出城對陣,是否惑敵之策?”

“並非惑敵之策。”嚴顏搖頭道,“關隘雖然險峻,但是以孫策手中的兵力,他很有可能會選擇強攻。陸遜說孫策仁慈不是虛言,但是我們也不能低估虎侯的決心。”

李嚴猶豫道:“將軍勿怪在下直言,將軍勇則勇矣,但是要擋住孫策,隻怕力所不能及。若是對陣不利,損失將及其慘重,孫策如借機發動攻勢,關隘危矣。”

“若能誘得江東領袖來到城下,借助城上弓手支援,一舉殲滅,老夫一死何妨。若是殺死孫策,敵軍軍心渙散,必敗無疑。這番用心雖然是卑下了一些,但總比戰死幾萬部屬仍然守不住城關要好了許多。”嚴顏帶著騰騰的殺氣道,“我舍此身為餌誘孫策來攻,他要進攻,總會露出破綻,那時我們猛撲其咽喉——孫策死了,就算有十萬江東兵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