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心中一驚,道:“妙才準備對天水用兵?主公並無軍令下發,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隻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主公並未命我等罷兵。”夏侯淵斬釘截鐵的道,“建安九年主公決議對西涼用兵,當時的計劃便是在今年年末一舉解決西北的威脅。四年的苦心經營周密布局,勞師靡餉數以百萬貫計,如何還能再拖下去?加之目前大雪封境,人馬調度機動不便,虎豹騎凍傷凍死者眾,就算主公能夠籌措足夠的錢糧讓我們繼續駐紮在安定,但若是將虎豹騎的士氣拖沒了,安定即是我等埋骨之所。”
夏侯惇雖不及夏侯淵心思縝密,卻也並非一味魯莽之輩,他思索片刻,仍覺不妥,道:“妙才還需三思,主公雖未命我等罷兵,但是此時伏完身在天水,名為欽使,實為人質。此人乃伏皇後之父,當朝國丈,若因我等動兵而傷了性命,這個責任你我恐怕擔待不起。”
夏侯淵搖頭道:“馬騰狡詐無信,此時求和分明是緩兵之計,若我等再做拖延耽擱,伏完才真的可能性命不保。”
夏侯惇躊躇半晌,搖頭道:“妙才,如此行事畢竟太過冒險。馬騰凶狠頑劣,不可以常理揣度,倘若其真的害了伏完的性命,我等能否逃得罪責暫且不論,當朝國丈被戮,終歸是主公的麻煩。”
夏侯淵笑道:“元讓,我跟隨主公多年,自問對主公的心思可以猜測一二。自董承作亂始,主公便不再用皇帝臣子為欽使,何況伏完這等皇親國戚,親近皇帝之人。主公以其為使有何深意,我不敢妄言,但是主公是否真心議和,是否在意伏完的性命,我很懷疑。”
夏侯惇歎道:“妙才所言雖然有理,但畢竟隻是猜測。”
夏侯淵不假思索,斷然道:“便是我猜錯主公的用意,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我身為虎豹騎右統領,不會因為一個伏完便坐失戰機。伏完的性命重要,我帳下虎豹騎將士的性命便不重要?元讓放心,此事由我決斷,令由我出,縱是塌天的罪責,也由我一力承擔!”
夏侯惇仰天大笑道:“妙才莫要如此狡猾,你我皆是虎豹騎的統領,偏你威風凜凜,我倒成了貪生怕死之徒。既然決定用兵,此事自然由你我一起決斷,軍令自然由你我一起發出,塌天的罪責,自然由你我一起承擔!”
“這才是拔矢啖睛的夏侯元讓!”夏侯淵伸出了手,夏侯惇也伸出手,兩人同時用力握緊,夏侯淵傲然道:“你我兄弟同心用命,此戰必不敢負主公托付將士期盼!”
夏侯惇也傲然答道:“必不敢負!”
建安十三年十月初一,三千名虎豹騎精銳馳入茫茫的風雪中,隊伍的最前端,披著精鐵鎧甲的將軍手中持著純黑的戰旗。而此時,馬騰正與伏完在天水城中把酒言歡,全然不知危險已經漸漸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