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傳來，伴隨著潮濕和腐爛的味道——這是一間小型看守所，專門看押犯罪嫌疑人和待審的犯人。
三人漸漸往裏走，開始聽見淒慘和犀利的呼喊。牢房裏的鐵籠裏，伸出一雙雙瘦骨嶙峋的手，不停揮舞著。獄警時不時用警棍敲擊鐵籠，並大喊著讓他們安靜。
高景馳看著眼前佯裝淡定，卻有些顫顫巍巍的女子，走上前去用右手環住她的右臂，將她輕輕送到左邊自己的懷裏，這一動作非常輕柔，宋秋靈心裏一軟，並沒有推開他。
這樣靠著他走，似乎心裏沒那麼害怕了，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在犯人們淒厲高喊的聲音裏，他們來到一個鐵籠前，馮滿琛抬了抬下巴，獄警打開了牢房鐵門。
濃烈的尿味、汗味和一些食物爛掉的味道，愈發刺鼻。四周是斑駁的黑色牆麵，最裏麵放著一張草床，草床上坐著一個戴著腳鏈的男人，那男人有些矮胖和禿頂。
見到進來的三人，忽然目光驚恐起來。
“宋小姐，你可認識此人？”馮滿琛忽然提高了分貝，宋秋靈聽出這話並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宋秋靈細細看了看他，然後搖了搖頭。
“啊？宋……宋……”那男人忽然失語道。
“你認識我？”宋秋靈緩步上前愈發仔細地觀察這眼前的男人，這是她離開醫院後第一次開口，這語氣冷漠得連馮滿琛都覺得背後毛骨悚然。
那男人不言語，左顧右盼地低下了頭。
見到宋秋靈不斷往前踱步，高景馳從身後拉住她的手臂，宋秋靈側眼瞥了瞥，退了幾步。她忽然發覺這個男人，其實對自己還是有關心，回憶起過去的重重，他似乎並無加害自己之心，反倒是救過自己好多次。想到這裏，冰冷的心稍微有點軟了下來。
“你可曾見過他？”高景馳低聲問道，黑色的雙眸從劉海後麵透出。
宋秋靈搖了搖頭。
“你自報家門。”高景馳厭惡地看了看坐在草床上，模糊不清的男人。
“鄙人姓梅，名子淵……”他男人沙啞地回答。
有些站不穩，宋秋靈踉蹌地倒在高景馳的懷裏，然後回過神來重新站直。
“你……你是……”她的眼神透出不可思議的驚喜，“梅子淵？”
他認錯似的點點頭。
這是梅子淵，丁家那批傾盡畢生財力所生產的生絲，就是被他騙走的，宋秋靈倒是知道他的一些故事，卻差點不認得他這幅蕭條落魄的模樣。
“那批貨呢？”宋秋靈定了定神，她並有按照以往的慣例開始指責他。
“賣了……”他低頭。
“賣哪了？”
“我也不清楚，下家每比單子都不一樣。”
“賣了多少銀兩？”
“三十萬白銀。”
“你支付給丁家多少？”
“這……”
“快說。”
“三十萬是純利。”
“你一分錢也沒付？”
“當時，丁家可能急於將貨賣掉，我也簽了協議會支付賠償，所以就說好，法國那方付了錢之後再一同結清。”
“那合約可是一紙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