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須花白那位老者,若有所思,突然說道:“從鄴城出發前,大人反複囑咐老夫。胡匪韓天賜雖已被剿滅,隻是近幾年北方各地仍間或出現流寇擾民之事。隻恨這一眾流寇最擅聲東擊西,藏首藏尾之能,因而至今未能連根鏟除。雖夠不上威脅,百姓卻也不堪其擾。我們這一次去京城給太夫人拜壽,從出發至今所行之路一切順遂,這會子雖已到了京畿重地,不日抵達京城,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白四點頭道:“吳先生所說甚是,越是到最後咱們就越要多加小心。”又忿恨道:“想當年,與那韓匪交手,這幫畜生被逼至絕境,竟不顧廉恥道義,行那屠城之舉。可憐長鬆坡的十萬民眾,三天三夜之間皆淪為刀下亡魂。我們此次出行,也切勿驚動地方官員,輕裝簡行,安全第一。”
其他幾人連連稱是,幾位少年聽得連連點頭。
那白衣少年,姓秦名正則。另兩位少年與他是堂兄弟,名為峻則、士則。他們的叔祖便是上文瘦削老者提到的秦將軍秦維錚。秦家早年雖並非簪纓之族,鍾鳴鼎食之家。但自秦紹鈞家主那一世起,便是鄴城遠近聞名的書香門第,當時鄴城有名的富豪士紳李家看中秦紹鈞的才華,把自家小女兒下嫁與他,即今日的李太夫人。適時秦紹鈞隻是普通的私塾先生,不僅科舉屢試不中,而且家境每況愈下,自己的身體也因深受病痛折磨,早早的便離世了。
這位李氏素有才名,敦厚賢良,秦氏族人無不交口稱讚。李氏為秦家育有四子,長子維貞,次子維錚,三子維聞,四子維章。李氏在孀居之後,天生倔強的她沒有整日以淚洗麵。而是每日督促四個孩兒用功讀書,聞雞起舞。自己則是整日操持家用,維持生計。
果然四個兒子終究不負母望,相繼考取功名。尤其二兒子維錚,在睿宗十三年,以未及弱冠之齡,中了舉人,次年又中進士。經館選為翰林院庶吉士,授翰林院編修一職。當年在鄴城,身披紅綬,駿馬遊街,十裏八鄉無不讚歎豔羨,更是傳為一段佳話。
十五年前,孝宗病重,大宸最南端的金州連年饑荒,莊稼又害蝗災。五穀顆粒無收,致使餓殍遍野,尋常人家甚至賣兒賣女以換來鬥糧充饑。朝廷雖然及時發放賑災糧款,但官場早已腐朽的不成樣子,一層一層發下來糧款竟被剝削個幹幹淨淨。金州常水縣令裴羅勝聯合一眾民眾揭竿而起,自稱“替天行道”“匡扶大宸,鏟除昏君”,號稱天軍。戰火以星火燎原之勢,燒遍大宸。天軍一路北上,攻城略地,暢通無阻。
大宸各地駐守的皇族將領軍務廢弛,紀律鬆散,早已沒了當初祖先金戈鐵馬,逐鹿中原的果敢和堅毅。叛軍兵臨城下,守城將領多數棄城逃跑,群龍無首的守城衛兵,不堪一擊,節節敗退。
河衢匪首韓天賜見有機可乘,聯合北方三十六寨胡匪,發兵中原,令大宸腹背受敵。同時,位於大宸邊境隔海相望的世代宿敵伊原國,計劃趁虛而入,派出戰船,在邊境尋釁滋事。北方的戎狄國,東南島國暘,西方的大斐等等眾國,虎視眈眈,企圖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伺機而動。先帝孝宗,自此多事之秋便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不足月餘,撒手人寰去了。
孝宗端清薨,享年二十八歲。留下唯一的皇子縉瑀,同年縉瑀即被立為新帝,年號永安。榮貴妃為太後,孝宗異母弟弟端澤被封為慧恭親王,輔佐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