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小爺母從一個玻璃壇子裏拿出糖果要給我吃,我告訴她我怕胖,不吃糖。她顯得不知所措。
這裏的住房條件太差了,什麼東西都在炕上搞定,吃的、用的。聽說兒女要接她到省城去住,她不去,說不習慣,怕死在外麵被火化,不能回到自己的故土來。
接著去看望三爺爺。聽父親說,他年輕時很聰明,曾經裝瞎子混出日本鬼子封鎖的村莊。他就是我父親十幾歲出去幹革命的引路人。如今已是90多歲高齡的他,坐在炕上還不忘國家大事,一個勁地跟我談海峽兩岸,可能因為我是從福建來的緣故吧。
父母還帶我們走訪了幾家親戚,一晃就到中午了,我們結束了難忘的老家之行。爺爺的墳墓安在田頭,離得比較遠,我和兒子這次不能去看,太遺憾了!
老家之行如此匆忙,午飯沒吃我們就走了。
雖說老家許多人的生活條件改善了,但跟城市比起來,還差得很遠。不知兒子和他的表弟有怎樣的感受。但願老家之行,能給兒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接下來的行程就輕鬆多了,我們坐著旅遊包車,到平遙、懸空寺、雲崗石窟、五台山轉一圈後,在太原告別,各自帶著濃濃的親情回到自己生活的城市。
親人終團聚
兒子應該說,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18歲前孩子屬於家庭,18歲後孩子就成了社會的人了。
人到大學之後更多地參與到同學的活動當中去——旅遊也不例外。
例如北京大學每年發起的寒、暑期社會實踐活動,就是大家“聚眾旅遊”的絕佳機會——大一時我曾帶隊到上海進行社會實踐。況且進入大學後,各式各樣的事務撲麵而來,連寒暑假也沒法消停——實習、社會調查研究、實驗室、誌願服務活動、兼職、技能培訓……能用於旅遊的時間少之又少了。
所以,抓緊利用高中的時間全家出行,就顯得十分有意義。
山西之行正是這樣一次很有意義的旅行。帶著兒孫回老家,是外公外婆老兩口的心願,也是我媽三姐妹的想法。
其實對我們小孩子來說,家鄉親人的麵孔都是陌生的,見麵的寒暄也非常簡單。真正給我深刻感觸的是那裏較為艱苦的環境。水,對家鄉的人來說太珍貴了,一天全家隻有一盆水用,刷牙就不必了,做飯得省著用,洗菜淘米的水還得留著洗碗用。
一馬平川的原野上難得看到有水的渠,真不知這看不到邊的土地是怎樣澆灌的。至於那土壤,與“肥沃”二字完全不搭邊,幹巴巴的,好像一捏碎就要變成石粉了。
北方的貧瘠關鍵在於水,“麵朝黃土背朝天”正是這片嗷嗷待哺土地的真實寫照。
再看看老家的房子,有人住的修葺得還算可以,偶爾一兩家蓋磚房的都是比較富裕的,或者最近才結婚的。至於那間老屋——我也不確定,應該是外公出生的地方——早已破敗不堪,土牆上的木梁倒下來,歪斜地倚著,下半截栽在茅草裏。
外公打小參加八路打鬼子、轉戰華北痛擊老蔣、跨過鴨綠江勇鬥美帝,前半生的跌宕起伏或許就為了讓家中換上磚瓦房?然而……我隻是自己心中想想而已。看到外公滿臉皺紋、沉默不語,我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隻是,他從來都是這樣沉默寡言。
山西的五台山並無太多新意,無非是山上建廟罷。平遙古城、喬家大院雖有一代繁華,但也早隨風飄逝。懸空寺和大同雲岡石窟,另有一番滋味。
我最想記述的卻是前往大同路上遭遇到超級堵的運煤車隊。說“車隊”其實車與車之間沒啥關係,但這“隊”確實真真切切的,從車挨車堵上的地方算起,前後約摸有十裏地。幸虧我們坐的是小麵包車,體積小,在車隊縫裏蛇行,沒耽誤什麼時間。
司機們大多百無聊賴,倚著車門打盹——後頭的車沒法知道前頭的車到底什麼時候能開,所以隻能無所事事地等著。車子被煤炭浸染得黑乎乎的,馬路上撒潑了厚厚一層煤炭,地地道道的“一條道走到黑”。
我們的白色車也成了黑車,每人身上都有一層煤灰。
煤是今日山西的黃金,然而富得流油的煤老板們不像當年的晉商,他們不願意把豪宅築在貧瘠幹枯的三晉大地上,他們不屑與喬家比鄰,他們都遠走高飛了。煤老板與“彙通天下”的晉商相比,少了當年喬家人“晉商文化”中的那份意蘊。
的確。中學以後,我眼中的旅遊越來越少地與消遣娛樂聯係,而越來越多地成為我了解和思索社會的經曆。
高考臨近,這種思考恰恰能激勵我的鬥誌,因為我知道我並非僅為高考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