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是榮一早晚在神社道場練劍的時候,百餘公裏外的江戶灣發生了這麼一件事:
嘉永六年六月三日,即公元1853年7月8日。傍晚,夜空繁星點點,江戶灣的顏色由蔚藍寧靜地轉幻成墨藍色。岸邊草灘上,幾個扛了一天鹽包的碼頭工人,正光著膀子提著酒壺在喝酒。忽然,有一人發現,在江戶灣咽喉橫須賀的水麵上,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四個巨大的黑影。這些東西由遠至近,移動到最窄處僅幾公裏的浦賀海麵轟然泊下。“是什麼鬼東西?”工人們象是見到天外來客,惶恐萬分,扔下酒壺,撒腿便跑。稍後,一個膽大的見那些黑東西並未動景,便返回悄悄靠近窺探。更奇特的景象發生了:隻見那四個黑黢黢家夥突然射出四道白光,如巨劍般斜刺在水麵。借著光,碼頭工人終於發現,那是四艘巨大的黑船。黑船麵岸一字擺開,冷不丁地發出一聲聲恐怖的怪叫,震耳欲聾。叫聲撕破了海灣的寧靜,傳數十裏餘音不絕。亙古至今從未見過聽過這樣的東西,突然自天而降,對於鎖國了幾百年的島國島民來說,不啻於鬼怪來臨。
“黑船來了!”“黑船來了!”嚇傻了碼頭工人連夜跑回江戶稟報。執政的幕府聽了描述,也深感震驚,連夜把消息用信鴿飛傳到京都。孝明天皇次日收到鴿訊,大驚失色,一下塌坐在地上。
黑船來了,一時間江戶城街談巷議,談“黑”色變,人心惶惶。有舉家遷徙的,有躲在暗處偷窺的,有到神社禱告神靈的,也有個別好奇者劃著小船,靠近黑船去摸一摸獅子的黝牙人黑“屁股”的。黑船冷峻地泊著,機聲轟鳴,煙囪吐出濃濃的黑煙,產生出攝人的威嚴。拿著單筒遼望鏡的海防官可以看到,船上有黃頭發、高鼻梁穿白製服的人走來走去,艦舷船上36門黑森森的炮口,直直地瞄準岸上的炮台。他們終於猜到,這應該是洋人的軍艦。而在它身後觀音崎礁石上,聳立著一塊醒目的禁示牌:夷船闌入開炮擊沉!
仿佛羊群中突然闖入一隻巨獸,江戶人還不知道來的是何方神聖。但是,不管這頭巨獸是獅子還是老虎,都不會來羊群閑逛的。天皇心中叫苦不疊,自他七年前即位以來,夷洋列強叩關之聲不絕。洋人們原來還隻是通過荷蘭人作中介,這一次卻是直接闖進來了。陛下束手無策,一麵交待幕府前去周旋,一麵一連十七日親往神社祈禱平安,其心至誠。幕府大佬們更是一籌莫展,德川幕府執政二百多年來,一直執行的是鎖國政策。有外交通商關係的僅兩個國家。一個是大清帝國:一個是荷蘭國。同荷蘭交往是因荷蘭人和西班牙、葡萄牙人是最早登島通關的洋人,但由於西、葡傳教士騷亂被拒之國門。而同清國交往則是由於文化紐帶以及貿易輸入。當時的通商比例也僅限荷蘭五船,清國三十船而已。幕府認為,天朝自給自足,有這兩個朋友足矣。至於這個世界有多大,還有哪些國家都與已無關。故曾有洋人來聯係外交,都被幕府斷然拒絕。我的地盤我作主,天朝神佑,不希得與夷等交往。但此次不同既往,別人不請自到,還堵住了江戶要塞,等於堵塞了國門通道。無奈之下,幕府隻得派員前去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