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謀動(1 / 2)

>  榮一這幾個堂表兄弟之中,長七郎是最為血性剛強的。長七郎剛好與他的哥哥新五郎性格相反,新五郎儒雅文靜,柔中帶剛,長七郎卻是剛直猛烈,故新五郎有時借論語孔子評子路的“好勇過人”來勸導他。長七郎結交的朋友也全是俠義誌士,在那個空像像酒精一樣一點即燃的年代,這幫俠客自然會走在時代的前列。

幕府執政的大老井伊直弼因擅自決斷同洋人訂約開國,自然被攘夷派人士視作眼中釘,勢必拔除而後快。而井伊直弼為首的執政當局也對反對者采取高壓製裁。1860年3月24日,井伊直弼在距將軍府不遠處的櫻田門外遇刺身亡。井伊大老被幹掉以後,繼任者安藤信政並沒有也不可能退回到鎖國的老路,仍然硬著頭皮執行前任的政策。這樣,安藤又成為尊攘誌士襲擊的目標,而策劃斬殺安藤的,就是長七郎和一個名叫多賀穀勇的青年。他們計劃,擁立輪王寺武藝高強的年青法親王在日光山舉兵,襲擊現任幕府執政的老中安藤,協迫幕府攘夷。為了實施這一計劃,分別遊說水戶藩、宇都宮藩士,最後,大家意見一致:刺殺安藤老中,進一步打擊幕府的倒行逆施。這年十一月八日,長七郎等誌士們在宇都宮藩士大橋順藏位於小梅村的住宅密謀至深夜。次日,回到手計村,長七郎把行動計劃詳細對新五郎和榮一等作了說明。新五郎和榮一當即表示反對。新五郎說,幕府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不是斬殺一兩個大老可以解決的。你前麵殺了井伊,現在出了安藤,即使你殺了安藤,再出現一個大老還會新瓶裝舊酒。這樣不停地殺下去豈能挽狂瀾於既倒?榮一也認為這種小勇不能解決大難,需要從長計宜。

兄弟幾人反複切磋討論,最終否定了長七郎的行動計劃,也打消了長七郎參加暴動的念頭。但是,江戶那邊出問題了。

原來,長七郎一夥在宇都宮藩士家密謀一事,因人多嘴雜,被幕府密探竅聞,次年元月,幕府逮捕了大橋順藏及其門人。誌士在元月十五日倉促起事,在江戶板下門外襲擊了安藤老中,但對方早有防範,僅傷其皮肉。河野顯三等六名誌士被衛士當場斬殺,驗屍官從他們身上搜到一封遺書,稱:“信正繼井伊氏後,侮蔑朝廷,親昵洋夷,既貸殿山地於美使,又與美使論廢帝事。使國學者檢舊典,大逆無道,臣等敢戮元凶,以慰天下望”。在河野顯三的遺體,他們還找到一首蕩氣迥腸的決別詩:“決心欲手掃榛荊,一劍直當百萬兵;成否從來皆天耳,將留報國盡忠名。”幕府又順藤摸瓜,追逮相關人等。此時,長七郎還在鄉下,並不知道城裏已出事,自己已列入黑名單,還打算去江戶與友人見麵。榮一獲得信息後,星夜趕路,中途追回長七郎,同新五郎一起,湊了些銀兩,讓他到遠離江戶的京都去避難。

櫻田門和板下門事件後,整個日本列島都處在一種血風腥雨之中。以江戶和京都為中心,各地大批尊攘誌士脫藩,混進城中,對與他們觀念不同的大人物揮刀開斬。這些暴力活動演化成後來的戰事,打碎了德川統治二百多年的平靜沉寂,預示著一個舊時代的行將終結和一個新時代的即將蒞臨。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大凡仁人誌士都會行動起來。當板下門事件的硝煙尚未消散,又一個人物走入新五郎和榮一的生活。他是本地的一個名人,叫桃井可堂。

桃井可堂是距血洗島和手計村僅一裏多路的中瀨村人,生於1803年,幼年曾從榮一的叔祖父澀澤仁山進修儒學,22歲時拜讀於江戶著名大儒東條一堂門下。東條一堂是幕末獨樹一幟的學塾,他精通古文經典,但反對“書蟲”式把玩經典的研學方式,主張經世濟用,學以致用,同官方朱子理學涇渭分流。桃井苦心研讀,深得老師學問真諦,同幕末誌士清河八郎、那珂梧樓並稱為“一堂門三傑”。學成之後,桃井受到庭瀨藩主板倉勝資的器重,被延攬為藩士儒臣。黑船事件以後,列強步步緊逼,簽訂了一係列不平等條約,天下動亂不安。此時,桃井的觀念與水戶藩的尊攘派旗手藤田東湖合拍,於是滿腔熱情上書建議,請求藩政改革、尊王攘夷,但並末被采納。一氣之下,桃井告官回鄉,明裏是開塾教書,暗地裏是招募黨徒,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這一年,是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桃井可堂滿60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