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戶歸來,大家一如既往地籌備著,總歸都是書生,沒有人有實戰經驗。他們就研究一些細節性的東西,比如號令啦、標識啦、誰先誰後、抓住洋人如何處置等等。越研究覺得問題越多,於是,就催促長七郎從京都火速趕回。畢竟,長七郎曾經策劃過板下門事變。
十月二十九日,長七郎終於回來了。事不宜遲,當晚,在新五郎家的樓閣上,召開了一次五人會議。到會的除他們四兄弟之外,還有一位叫中村三平的。會議由新五郎主持,他先提綱挈領說了這次行動的大要,然後,由各路彙報準備情況,武器、運輸、分隊、給養、攻擊方案等。最後,大家期盼著長七郎發言,認為長七郎對這次行動一定精道的意見。長七郎自京都回來後對暴動計劃一直鹹默不予評價,大家認為他是在作深思熟慮。終於,長七郎發言了,他說,我建議取消這次行動。
象是熱油鍋裏被澆了一瓢涼水,這一下炸了鍋。四個人幾乎同時站起來,把長七郎團團圍住,目光噴火,仿佛長七郎是個洋人。喜作抓住長七郎的臂膀,狠勁晃動,低聲怒吼到“你是不是被嚇破了膽!”大家你一言,我一質問,其激憤之情無以言表。想來也是,為了一個正義的目標,大家奮鬥了大半年,放棄和犧牲了許多東西,甚至準備拋頭顱灑熱血,就要動手轟轟烈烈幹一場驚天動地的事情,突然被澆來一盆冷水。新五郎示意大家安靜,讓長七郎講講理由,如果不能說服大家,就聽大家的。
長七郎經曆過事情,在京都又長了一些見識,成熟了許多。他不急不燥地問大家,你們知道“生麥事件”嗎?我給你們說說吧。1862年9月14日,四個英國人在位於橫濱生麥村的東海道上騎行。他們中有一個是往返橫濱和上海的商人查理斯、一個是他的店員克拉克、還有一對住在香港的英國商人馬歇爾夫妻。行進中,遭遇向幕府傳達朝廷攘夷旨意的薩摩藩藩主的監護人島津久光和他的700人儀仗隊。儀仗隊站滿了整條道路。兩隊人馬相向而行,雙方對視片刻,英商還是主動讓路。但是武士不幹,喝令英國人下馬下跪。英國人聳聳肩,搖搖頭。按照慣例,平民如遇到大名的儀仗隊,須下跪及退讓,可是四個英國人無論如何也不肯,而這被認為是對大名的無禮行為。或許是薩藩本來就仇視洋人,或許是為了武士的尊嚴,他們堅持要洋人象日本平民一樣下跪。吼叫聲中,馬歇爾夫人的馬突然受驚,衝入儀仗隊,島津衛隊一個衛士的立刻拔刀,砍傷了查理斯,緊接上來的衛士殺死了他,重傷了其他兩人,僅放走魂飛魄散馬歇爾夫人。事發後,英國人自然不幹,派軍隊找薩摩人交涉,發生武裝衝突。在此情況下,長州藩帶頭起事,利用海岸炮台封鎖關門海峽,向路過的洋夷船舶開炮,不想被美、法炮艦打的慘敗。隨後,薩摩藩同列強也全麵開火。英國艦隊派出7艘軍艦,集中火力猛轟鹿兒島,把強大的薩藩海岸炮台和藩城炸了個遍體粼傷,五百多間民宅和三艘汽船頃刻之間化為烏有。強硬的薩摩藩隻得向幕府借錢賠償。
這些個事情,大家也略知一二,但薩藩人低頭借錢賠償卻聞所未聞。幾個人聽著聽著,都吒異地張著嘴。在他們心目中,水戶藩是攘夷搖旗呐喊的旗手,而長州、薩摩藩則是堅硬的行動者。他們不能想象,象薩摩這樣的強藩,居然被區區幾艘軍艦打敗,並借錢賠償。這暨是武士的恥辱,也是日本的恥辱。中村咬牙切齒地說,薩摩藩應該全體切腹以謝日本國民。“那是另外一樁事。”長七郎說,薩摩、長州全都是日本的雄藩,他們尚如此,而我們區區十來個,幾支冷兵器,想要占領橫濱,難道不是癡人說夢,以卵擊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