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一盆烈火,就這樣被無情地潑滅了。這中間,大家多次打斷他的話,甚至高聲叫喊,以分貝壓迫他,嚎叫著宣泄情感,但是理性終於占了上風。長七郎後來也動情的痛哭流涕,講他曾在犧牲於板下門戰友河野顯三的墓前誓言報仇,但是報仇也好,攘夷也好,不是白白送死,都死了,誰來做事?長七郎最後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國也應該汲取中國鴉片戰爭失敗後悟出的教訓,“以夷製夷”。
雞鳴時分,眾人終於冷靜下來,這也標誌著大家從狂熱中清醒。“還有一個關鍵問題,”長七郎說。薩摩、長州這些藩的目的不僅僅是攘夷,而是借攘夷而倒幕。幕府執政者們昏庸無道,上欺天皇,下壓百姓,已經到了崩潰的時候了。屋子冷下來,眾人打著冷顫,黎明時分空氣頗有些涼意。
榮一獨自踱到室外,遙望天際,月白色夜空還掛著幾粒寒星。他突然想起年青時遭到的一件事來:那是他十七歲時,領主安倍攝津在鄰村召集開會。當時正巧父親身體不適,他便代替前往。到達後得知是要交納禦用稅,村民們便紛紛吵嚷開來,“才繳完稅,怎麼又要納稅?”“有沒有規矩哦”。榮一還記得父親曾告訴他,今年一次繳過二千兩的稅金。領主的代官見眾人憤憤不平,立即大聲喝斥道,“你們這些不曉事的賤民,眼下時局混亂,洋夷橫行,盜匪猖獗,藩兵們賣命的保護你們,多繳點錢不應該嗎?少呱噪!”榮一的伯父家比較富裕,被強攤了一千兩。到了榮一這裏,被令繳五百兩。榮一說,我家才繳過二千兩,這事我不能作主。代官拉長臉冷冷地嘲諷到,你白長這麼大,作不了主,你來開什麼會?榮一一聽,血一下子湧上頭頂,脹了個滿麵通紅。十七歲,正是血氣方剛、少不知愁的年紀,如何受得了這般輕蔑。伯父見況,忙替他求情。最後,字是沒有簽,但是陰影卻在心中驅散不了。其實,不管是藩吏還是在民間,大家尊王攘夷的的後麵,都有倒幕的潛台詞。這一點,他也心知肚明。隻是傳統的教育告誡他們,不能犯上作亂。故他們可以將劍鋒指向洋人,可以要求天皇親政,但並不說推翻幕府。
眾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沉默就表示默認。新五郎審時度勢,沉痛地宣布取消暴動計劃,著手善後。封存武器,分散隊伍,並設法聯係桃井方麵取消冬至日行動。
桃井可堂那廂形勢同樣不好,桃井是正人君子,做事不遮不掩,情報早泄露給幕府的特務組織“八州取締”了,原打算聯絡長州的後援也不落實,隊伍隻得作“鳥獸散”。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桃井最後無奈自首,隻身承擔後果,在牢獄絕食而亡。
這次行動,可謂來如遊絲,去如疾風。為了這次暴動,榮一搭進了150兩銀錢,前後近一年時間精力全投入進去了。行動取消後,榮一如同大病了一場,一下子精氣神全泄,一連在床上躺了幾天。
現在的問題是,他還不能躺下,“八州取締”的嗅覺十分靈敏,這麼多人的行動不可能不透風。他必須外出避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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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