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是這樣的。折田捧了捧肚皮,喊來一個人,說他叫小田井上,你以後就跟他學製圖。榮一心中竊喜,惠十郎介紹的好友正是他。
小田與榮一年齡相仿,原在老家鹿兒島捕撈營生,直到鹿兒島被英國人轟炸以後,才被薩摩藩招募到長崎學習炮台築造。小田事先似乎知曉情況,徑直把榮一帶入一個掛滿圖紙的工作間,拿出筆墨尺子等工具,簡章地交待了一下,哐地一下拉上門就忙自己的去了。
榮一這時心中非常清楚,折田對他的到來是心存戒備的。這個局麵既在預料之中,他心中反倒踏實了。他脫掉外衫,把袖口用布條紮起,坐在工作台邊,按小田的要求,一筆一劃地摹畫起來。一連數日,除吃飯、睡覺、入廁之外,他概不離工作間,也不主動與人交談,隻是埋頭製圖。
說是製圖,但在當年不過是拿來荷蘭人的藍圖,按實際需要放大縮小,臨摹一番而已。但是,荷蘭人使用的繪圖工具和紙張和當地人不同。荷蘭人使用的紙是機製,雙麵澱粉上漿,紙片厚實而致密,表麵光潔。日本用的是當地手工造的楮紙,纖維長但疏鬆。荷蘭人用自來水鴨嘴筆畫線,而日本人用的是毛筆蘸墨汁,一筆下去,粗細不勻。兩相一比較,怎麼達不到荷蘭人繪製的效果。一段時間後,榮一發現工具有問題,但不知荷蘭人用什麼筆能把線劃得如此均勻整齊。他琢磨著找來剪刀,把毛筆上的狐豪剪短剪平,又把圓型筆座夾偏,改成類似排筆的試樣。經這麼一改造,再劃出來,線條粗細就均勻了許多。盡管還趕不上荷蘭人,但比小田原來製出來的要明顯好看,速度也快了。一個土木工程,總圖、分圖、施工、存檔圖一大堆,全靠手工操作,原來是小田一人,忙的不亦樂孚。工具改革後,速度質量同步提升。小田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嘴上並不表露,隻是有時自掏腰包給榮一加菜。
一日深夜,榮一和小田還在燈下趕活,折田來到他們身後。見到牆上掛著的兩幅圖,問他們分別是誰繪的。小田告訴到,左邊是我的,右邊是澀澤君繪的。折田驚異地問榮一,你原來學過製圖嗎?榮一說,聞所未聞,全是小田先生一筆一劃教出來的。“哦嗬,原來如此。”折田滿意地看了看小田說,繪圖水平快趕上洋人了。辛苦啦,明天放你們假,到城裏放鬆放鬆。
次日清晨,榮一還在睡夢中,小田心氣爽朗來到宿舍,催榮一起床進城逛去。榮一敢緊起來洗漱,備了銀子,就出來了。
“前段時間照顧不周,委屈你啦。”走出營地後,小田說到。榮一說哪裏哪裏。“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今天想到哪裏玩?我請客。”見榮一麵露惑色,小田說起製圖這活原來是有兩人幹的,另一個是折田的侄子。但這個小夥子用心不專,不僅粗描亂畫,而且經常標錯數字,造成有一次一段工程返工。板子自然是打到小田身上,他苦不堪言,終於有一次忍不住,把小夥子供出來了。折田腦羞成怒,把人是調走了,但也不增人手,一個人要幹兩個人的話。“你知曉,這話說起來是技術工作,實際上是體力勞動,我的右膀子經常麻脹。後來你來了,折田交待是幕府派來學習的,我心想,又是一個不能幹活的,心中不免不快。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我不便說出。”小田環顧左右,欲言又止。
榮一心中清楚小田不便說出的那個東西。說明小田的戒備尚未完全解除,他考慮此時要不要把惠十郎這層關係擺出來。稍作躊躇,他決定先不挑明,等到一個更合適的時候再說。於是,榮一把話題一轉,問起大阪的物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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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