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樹殤(2 / 2)

榮一心中比喜作哀鬱更甚。這不僅是平岡在他們最落泊的時候收留他們,更重要的是他象春雨潤物一樣,在不經意之間,默默地影響他們,為他們樹立做人做事的楷模。如果說,他幼時的榜樣是象新五郎那樣,做一個勤學進取有為的青年;那麼,在步入社會後,他的楷模就是平岡,平岡的為人忠誠、從容、智慧,做事既舉重若輕,又嚴謹細密。這些優秀的品格,是一個非經亂世考驗,非與巨人為伍所無法練就的。有一件事,榮一記憶猶新:

剛到京都後,還沒有進入一橋家時,有一天,惠十郎匆匆跑過來,驚慌地對二人說,你們倆誰跟我走一趟,總管大人有急事召見。榮一跟著惠十郎,一路忐忑不安地來到一橋官邸。在一個偏辟的房間內,平岡等著他。“你們在家鄉幹過什麼出格的事沒有?”平岡平靜地問道。榮一欲語又止,喉嚨梗塞了一下。他猜到可能是武裝暴動事發,因為幕末的“八州取締”、線人們多似牛毛。他在想如何把這件事向平岡作一個交待。“沒關係,如實的告訴我”。平岡平靜如常,詰調十分平淡,眼睛盯著台麵上的一份材料。至此,榮一覺得也不必再顧慮什麼了,便把準備暴動的起因和結束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平岡聽著聽著,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他顯然對長七郎那句“以夷製夷”有興趣。“一個國家不能與強大為敵”,平岡喃喃地說了一句。然後交待到,“此事到我這裏為止,如有人問起,就說平岡知道。”榮一隻道聲“明白”便退了出來。

出門以後,惠十郎才告訴他,幕府“八州取締”的黑名單上有他們二人,要揖拿審查。因為一橋大人總攬京都治安,故通報呈報到平岡總管手中。“剛才我還為你們捏一把汗呢”,惠十郎說。現在放心了,總管大人會擔戴的。

這件事到此打住了,中間是如何操作的,他們不得而知。但是,一橋當時處於幾派勢力拉扯的逐力中心,任何一個細節的疏漏,都可能成為對手手中討伐的把柄。可以想象,要把兩個有案底的人漂洗幹淨並用起來,不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平岡後來從末提及此事,即便他活著,也永遠不會再提這件事,如一陣清風淡淡吹過,這是平岡的風格。這也是榮一二人崇拜平岡的理由所在。

十月就這樣在抑鬱中渡過。

十一月,揪心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先是新五郎和妻弟平九郎因卷入“天狗黨”事件被審查,好在無大礙,不久就放出來了。後來的一個消息就牽動大局:“天狗黨”糾集了上千人的隊伍向京都進軍,一橋作為京都衛戍總督奉命前去圍剿。天狗黨人基本上都是水戶藩的精英,有不少是一橋慶喜的朋友,是他父親前藩主的部下。一橋出自水戶,與水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攻擊天狗黨無異於自相殘殺,一橋別無選擇。

榮一和喜作奉命隨大部隊東征。深秋時節,朔風簫瑟,天空鉛灰清冷,不時有落單的孤雁發出嘶啞的哀鳴。行軍每每時近傍晚,但見夕陽與海交集處一抹鮮紅如同血染,令他們想起平岡,想到即將發生的殘殺,心情十分沮喪。

好在天狗黨人不戰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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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