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上位的清夫人深深凝視著低下站立的女子,微微一笑道“影兒無需多禮,大家都是自己人。今日我會過來,也隻是想來問影兒一些事情。”
站立在廊下的白衣女子仍是恭敬地說道“夫人,請說,葉影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清夫人眼睛一閃狎昵,莞爾道“影兒,會真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那你告訴夫人我,汐郡主那兩年離家去了哪裏”語氣聽似隨意,但是深知清夫人的人,則知道清夫人絕對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子。
白衣女子心中一震,但是冰冷的臉還是未變,淡淡地道“夫人,少主那幾年隻是外出遊曆了”
清夫人優雅的麵色也絲毫未變,微微笑道“影兒,你這樣老是護著汐兒,可不好,她是不是一直待在藥王穀裏”前半句還帶著濃濃寵溺聲,後半句則變了調,帶著一點質問。
白衣女子耳中轟嗚,如被雷電劈著,默默無語站立在那。清夫人見她身軀微微一震,朗聲繼續道“其實這兩年,我和門主已隱隱約約猜到郡主會去找舒斐,那兩年,一直沒有打擾她的生活,也隻是想讓她好好養病。但是讓我們萬萬沒有想到是,小汐這兩年在外的生活,卻連性情都大不一樣了。”
白衣女子仍是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聽著,隻聽到清夫人淡淡的話語又傳來“影兒,我不會逼你說出,這兩年,郡主在藥王穀發生的事情。其實即使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七八分,郡主這次來楚都,是不是因為那個叫江臣彥的人”
白衣女子抬起頭,望著清夫人麵無表情的麵容,眼底閃過一絲痛苦,艱難地點了點頭。
清夫人原本僵硬的身體瞬間癱軟一下,嘴裏喃喃道“果然……真是這樣的,那我再問你,那個江臣彥是不是還是女子之身”那最後一句的口氣,已經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了。
葉影心中一震,說不清是驚愕還是疑惑,眼中紫色瞳孔猛的收縮,驀一咬牙,低聲說道“夫人英明,那江臣彥正是前杭城太守江傕之女,名叫江燕”
清夫人雖然早已料到江臣彥是女子之身,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江傕大人之女,身軀早已如銅鑄泥塑似的呆呆坐直。沉默好久才道“沒想到,她竟然是江傕的女兒,她難道是回來找楚皇報仇的嗎”
葉影這時低聲說道“當年,傳聞江燕已死於塞外,所以幸免於難,逃過江傕大人被斬一事,這次她化身為江臣彥,應該是來報仇的”
清夫人抬手按按了顴骨旁的太陽穴,幽幽道“當年江傕大人與夫君誌趣相投,交往甚密,他的死,一直讓夫君耿耿於懷、愧疚萬分。沒想到,江傕的女兒竟然是江臣彥,這命運真的太造化弄人了。”
葉影心裏當然明白清夫人所言是何意,她望著清夫人黯然神傷的表情,沙啞著聲音問道“夫人既然知道江臣彥的身份,是不是該讓郡主搬離江府”
“不”清夫人揮手阻止了葉影的提議,隻是淡淡地說道“汐兒的病還是讓江臣彥來調理,她是江傕大人的女兒,也就是我們葉家的女兒,我不會允許楚皇再傷害江家的人,這是我們葉家欠江家的”
葉影點了下頭,好似欲言又止的樣子,但看到夫人絕決的麵容,硬生生將一些話憋在心裏了。
大楚,崇武帝二十二年初冬六日,驃騎大將軍展龍的遺體被運回楚都,舉國哀悼三日,朝廷有感於展龍將軍一生功績,特奉楚皇之命,由中書省擬定,追封展龍將軍為寧國公,並加封展龍之子展飛為中都督兼賜封號雲錦侯。
展元帥的葬禮由禮部籌劃,醜時三刻,出殯的號角聲響起,浩浩蕩蕩的出殯隊伍由寧國公府啟程,趕往西郊封陵。有些四品以上官員和那些還未返回封地的親王嗣王則相繼參加展龍的葬禮。原本楚皇也欲參加,但實則因身體欠安,就由楚太子,和丞相共同負責此次出殯事宜。
江臣彥仍是一襲白衣,她協同身著皓白素服的楚思晴,參加了展龍將軍的葬禮。楚思晴雖然在楚國眾皇子公主內排行第九,但是她高貴的血統卻使她穩坐楚國第一公主的寶座,所以當她出現在寧國公出殯的隊伍中,眾官員也覺得理所當然。
江臣彥隻是粗略掃了一下出殯隊伍的人員,都是些相熟的麵孔,就連上次在蘇鶴顏大人家遇見的簡親王楚戰和南宮家的南宮煜也參加了展龍元帥的葬禮。
不知怎麼的,楚思晴好像在和太子楚天鬧矛盾,這兄妹二人隻是冷冷地打了聲招呼,楚思晴又站回了江臣彥的身邊。不過,幸虧江臣彥是八公主的駙馬,也算楚國皇室的一員,不然楚思晴這麼明目張膽地站立在江臣彥身邊,還真的有點怪異。
“嗚……嗚……嗚……”號角聲響起,眾人紛紛站立在西郊皇陵前,眼睛緊緊盯著中央階台的楚太子在那念著冗長的榜文,靜默無聲,隻聽到北方凜冽的呼嘯聲。
葬禮持續了三個時辰,參加出殯的人臉上都一臉凝重,就連那些最希望展龍消失的官員們,臉上都帶著悲傷鬱鬱的神情。最誇張的是,襄王殿下和丞相帶頭哭的傷心至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楚龍元帥是兩人的親朋好友。
江臣彥與楚思晴冷冷地看著丞相一黨的惺惺作態,鼻子竟很有默契地一起“哼”了一下,最後又異口同聲的低聲諷刺道“虛偽”
江臣彥和楚思晴麵麵相覷,從對方的眼眸中看出了驚異。這時,齊王和臉容有些憔悴,身軀有些單薄的展飛走到了江臣彥和楚思晴的麵前。
展飛身穿孝服,頭披孝冠,看起來是異常的蒼白,但是眼睛還算炯炯有神,這點讓楚思晴和江臣彥都為之欣賞,看來展飛經過父親突然病逝,而成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