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是唯美的。
而此時此刻的秋,更帶著沉靜、深邃、濃鬱而獨特的美。
江臣彥微笑地走下船,晚霞透過雲層,照耀在江臣彥那張清秀俊雅的臉,秀氣的眉宇,深邃的眼眸,那溫暖又柔和的笑容,一切都沒變,又仿佛變了。
楚傾煙凝視著心愛之人,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明明早已知曉她已平安,可她還是克製不住心底的驚顫,她回來了,她平安的回來了,她不但履行對自己的承諾,同時也把她最愛的妹妹帶了回來,楚傾煙被一種近乎窒息的狂喜和疼痛緊緊包圍。
江臣彥何嚐不是心中激蕩,幾欲爆裂,重逢的狂喜流入四肢百脈,剛想給楚傾煙來個熱烈的擁抱時,身旁的女子已搶先一步,火紅的身影帶著淡淡的香風直麵投入了楚傾煙的懷裏,緊緊地抱著她,淚水縱橫,染得楚傾煙的肩頭一陣濕漉。
“姐姐,姐姐……姐姐……”楚思晴已經克製不住心底的激動和狂喜,淚珠一顆接著一顆湧出,聲音嘶啞含著疼痛。一遍又一遍念著“姐姐……姐姐……”楚思晴身軀簌簌顫抖,仿佛隻有姐姐的懷抱能夠讓她忘記所有的委屈、痛楚、苦難。
楚傾煙聽到那脆弱無助的聲線,緊緊把楚思晴攬在懷裏,輕輕撫著她的背脊,給她最溫柔的安慰,她鼻子倏地一酸,心底猛然抽痛,她顫抖地道“晴兒,你回來了,你終於平安的回來了,別哭,別害怕,姐姐在,姐姐在”可安慰楚思晴勿要哭時,楚傾煙何嚐能止住自己的淚珠,她的淚水和楚思晴的淚珠交織在一起。
江臣彥看著兩姐妹抱頭抽泣的場景,身體也跟著瑟瑟顫抖,不知是被感動,還是深深抽痛。
半年,分別了半年。她們也有半年沒見了,在這段日子裏,楚思晴遭受了多少的痛苦和委屈,也許隻有自己才能知道。
眼眸稍移,對上了一雙沉靜的黑瞳。
汐兒,我也好想你。
江臣彥心頭湧上一陣暖意。
葉翎汐怔怔地凝視著眼前的她,一時悲喜交織,恍然若夢,她很想上前去抱住那個近在咫尺的愛人。
可是,她不能,身旁還有屬下,所以,她不能。
不過,對上她雙飽含千言萬語的眼眸,她的心又忽然平靜下來,隻剩下欣喜和寧靜。
視線相觸,四目相對,無語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歡迎回來……
馬車上,
楚思晴握著楚傾煙的柔荑,望著她那張憔悴如斯的容顏,皺著眉頭,埋怨道“姐姐,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楚傾煙連忙摸了摸臉頰,詫異地問著“真的很瘦嗎?”
“嗯,不信你問她”楚思晴撇了撇嘴,示意楚傾煙去問江臣彥。
江臣彥凝視著自己久別重逢的妻子,望著那張洗淨鉛華,素顏朝麵的臉頰。確實,瘦了一整圈,原本就柔弱的身子,此時看起來更加單薄無骨了,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眼底閃出絲絲心疼。
“是思念你所致”葉翎汐秋波流轉,像是在打趣。
江臣彥心中顫動,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自己真該死,原本隻是想把楚傾煙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卻忽略了楚傾煙更需要的是來自心靈上的撫慰。
自己和晴兒都不在,楚傾煙無所依傍,自然心情低落,憔悴不堪。
“別聽汐姐姐瞎說,我在葉家過得極其愜意,也就是最近聽聞晴兒失蹤的消息,才會茶飯不思”楚傾煙見葉翎汐笑吟吟地望著自己,登時大羞,粉臉燒燙,羞澀地低下頭,她才沒想那個臭駙馬呢!
“臉紅了,臉紅了,師姐,你看,你家煙兒都臉紅了”葉翎汐和楚傾煙兩人自幼便很投緣,這半年相處,自是芥蒂盡去。況且兩人都乃是重情、專情之人,一旦下了決心要和江臣彥相守一生,自是能為她付出所有,包括忍受與她人分享一份愛。
江臣彥心中悲喜交集,難以言語,她沒想到這短短半年,竟讓楚傾煙和葉翎汐關係如此和諧,不禁喜悅徒漲,她微微一笑“汐兒,別欺負你煙兒妹妹,她臉皮向來極薄,若是給你嚇得不敢見我,我就拿你試問”說時,還佯裝嗔怒,惹得楚傾煙和葉翎汐花枝亂顫。
楚思晴眼見三人相濡以沫,歡笑打趣,驀地閉上眼,心中五味雜陳,淒苦酸澀,痛如刀割。心中暗忖:江臣彥,我對你也是刻骨銘心的喜歡,可是你卻把我置於何地,難道你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嗎?”
楚思晴鼻尖一酸,眼睛微微一紅。
“晴兒,你怎麼不出聲,是不是還在想父皇”楚傾煙首先發現楚思晴的異樣,指尖剛觸上楚思晴的臉頰,就被她本能一閃,楚傾煙微微顫抖,眼底一閃驚異,似乎有些費解。
“姐姐,晴兒有些倦了”說完,則將臉側了過去,頭依靠在馬車上,雙目閉著,嘴角含著苦澀隱在暗處。
對不起,姐姐,我現在還無法麵對你。
楚傾煙原本如花的笑靨瞬間戛然而止,她帶著疑惑望向江臣彥,隻見江臣彥蹙起眉頭,臉微微一側,也躲閃著她的凝視。
斂眼,楚傾煙又將目光遞給了葉翎汐,正好對上葉翎汐也頗為詫異的神色。
車內,
頓時,變得凝重,沉默,彌漫四人心底。
原本一場高興的相聚,卻突然顯得有些尷尬。
一個疑惑,一個無措,一個苦澀,一個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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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城,安軒樓,
江臣彥等人今夜便落腳於此,此酒樓是葉家產業之一。酒樓熱鬧非凡,是蕉城眾消息的聚集地和散播地。
楚思晴等人上了樓,找了間雅閣坐了下來,此次葉翎汐到蕉城的碼頭接楚思晴和江臣彥,隻帶著楚傾煙及部分葉家死衛,所以,一切行動並不張揚。
下麵,也隻有少數人匆匆一瞥,見到幾位絕美女子和幾位男子上樓。到也沒形成很大的轟動,況且,這裏民風淳樸,就算見到貌美之人,也隻會傾羨幾眼,並不會像楚國其他奢華地方,會發生無聊公子調戲美貌少女的事情。
是該說這裏的百姓太質樸,還是說這裏的管轄夠嚴謹。
樓下正好有一場布袋戲上演,眾人津津有味地圍坐一旁,仔細聆聽著,嘴裏還磕著錐栗,喝著北苑貢茶。
“這不是,魏離弑父殺兄奪位的故事嗎”江臣彥凝視了一會兒,便發現這部戲頗為熟稔,主角正是南魏國最後一個暴君,魏離,魏離本是貴妃之子,身份高貴,但其野心勃勃,一心要取得帝位,於是聯合朝廷的奸相秘密謀害了太子,還殺掉自己的父親,奪得了帝位。不過,他在位期間,驕奢淫逸,嗜殺成性。很快,朝廷便已腐敗,民怨四起,最後推翻南魏王的是一個王室後裔,而後,他建立了北魏,成了北魏王。
“嗬嗬,是啊,你不覺得這出戲很有趣嗎?”葉翎汐抿了口茶,聲音清脆明晰,含著一絲嘲弄。
戲文裏,正巧上演到老魏王嗬斥魏離的戲碼,“魏離,你個逆子,你本是一個庶出之子,竟敢謀害當朝太子,你知不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