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了吐舌頭,對著那背對著他睡覺的人,眼底閃過一絲深邃的眸光。
“放心,他睡得跟豬一樣!”阿睿撇了撇嘴,又和旁邊的阿義打諢起來。
於威麵色發青,瞳孔驟然收縮,強烈的悲憤湧上心頭,原來,原來真正的叛徒不是諸葛澤!於威緊緊握住雙拳,關節咯吱作響,悲楚恨怒席卷全身。
諸葛霄,原來你才是通敵之人!
怪不得,江臣彥七次來襲,你七次按兵不動,屢次放過……
怪不得,兩萬前鋒夜襲敵營,反遭埋伏,全軍覆沒……
怪不得,你的族弟被抓,他們如此厚待……
怪不得,我會掉入陷阱,原來,原來,這都是你出賣弟兄們的陰謀……
於威咬著牙根,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他又驚又怒,在心底把諸葛霄怒罵萬遍。
我說你這個賽諸葛怎麼會屢戰屢敗,原來,原來,你才是西南軍養出的白眼狼。
……
……
阿義的目光直愣愣地瞪著胸膛鼓鼓的阿睿,見他臉色古怪,怔怔地凝視著他,奇道“喂,你小子撒泡尿怎麼那麼久,欸,你兜裏揣著什麼?”
阿睿眉飛色舞道“你個饞鬼,不是吵著說要喝酒嗎?剛才撒完尿,我故意去了趟灶營,碰巧遇到了小蘭,於是就偷偷拿了兩壇酒”說完,左右瞧著沒人,把藏在衣服裏的一壇酒拋給了阿義。
阿義聞言大喜,精神頓時抖擻,翻手接住酒壇抱個滿懷,皺著眉頭道“啊,就兩壇啊!”眼睛嘀咕亂動,看著阿睿手中提著的酒壇,
“有的喝就不錯了,還敢挑剔,不喝,就還給你哥哥我!”阿睿對他婆媽態度不屑一顧,繼續道“這兩壇燒刀子下去,你不倒,哥哥我就跟你姓”
阿義撇了撇嘴,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氣得阿睿拿著酒缸就往阿義腦門上砸,兩人又說說笑笑起來,不過,調笑中還夾雜著酒缸和酒缸互相碰撞清脆鳴響。
“為勝利——”
“為活著——”
“為女人——”
“幹——”
於威床榻上,緊閉著雙眸,雙耳一直豎起,聽著外麵兩個守衛的磕嘴。此時的他,已沒有心思再去聽他們說些什麼,他現在隻有一個信念。
等,
等逃跑的機會,今日葉翎汐那個娘們在軍中大擺宴席,將士們多少會饞得討點酒喝,這軍營紀律也會鬆懈下來。
此時不逃,等待何時。
“啊喲,啊喲——啊喲——”一個男子的呻吟聲從帳幕內傳來。
阿義和阿睿喝完這烈酒後,腦子本就有點昏昏沉沉,突然裏麵傳來呻吟聲,還未曾反應,又聽到“啊喲,啊喲——”的聲音,方才如夢初醒,阿睿依靠在營帳的柱子上,半眯著眼,推了推身旁的阿義,含含糊糊道“去,看看……看那狗,狗崽子半夜……狼嚎什麼,哥頭痛,先歇會兒”說完,繼續站在那,木訥地靠在一旁,顯然一臉喝高的模樣。
阿義重重悶哼一聲,大手一挽,人便搖搖晃晃入了營帳,隻見裏麵漆黑一片,偶爾透出一束光照耀在床榻上,他迷蒙地走了過去,也有些含糊道“鬼嚎什麼——”
於威見阿義靠近他後,忽然睜眼,從床上跳了起來,綁住他雙手的繩子早已被尖石磨斷,他一手捂住阿義的嘴,不讓他出聲,一手已把環在他胳臂的繩子套在他頭頸上,死命的勒。
阿義大驚,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繩子套住脖子,掙紮了幾下,便沒了呼吸。
於威勒了片刻,那看守的士兵便直直倒了下來,他暗呼僥幸,若非這廝喝了一大缸酒,神誌不清著,哪能那麼順利,就被自己幹掉。於威把屍體輕輕地拖到離士兵阿睿較遠的地方,三下五除二,便把阿義的軍裝剝下,迅速地套在自己身上。一邊脫,一邊道“軍爺,我拉屎還蠻臭的,你再等等噢!”然後故意壓低聲音,模仿著阿義說話的口氣“快點——”
於威撩開帳幕,故意把頭低得極低,把臉隱在暗處。此時外麵漆黑一片,阿睿似感覺一個模糊的人影從裏麵閃了出來,當下也仔細端詳,隻是含糊說著“我說你咋地那麼慢!真是的”
於威倒也不慌,慢條斯理地壓低聲音,“我喝高了,尿急,先去解決一下,你先看著!”說時,手已緊緊握住腰中懸掛的佩刀,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去去去,快點去——”阿睿隻感到一陣目眩神迷,人又依靠回柱子上,半眯著眼,顯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於威又驚又喜,二話不說,撒腿便走,就怕身後的阿睿發現異樣。等拉開一段距離,便繞了幾個彎,消失在黑暗中……
而過了不久,有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從黑暗中閃了出來,透過微暗弱光,隱隱可探,是兩個玲瓏浮凸的女子。
她,藍袖似水,冷若冰霜,清絕不可方物,眉目間,盡透冰寒冷凝的傾城。
葉家郡主,葉翎汐。
她,琉璃似焰,高傲俾睨,猶如鳳凰降臨,舉足間,盡現魅惑眾生的絕世。
楚國奇葩,楚思晴。
“參見少主!”兩個身影隱在暗處,對著葉翎汐無比恭敬。
葉翎汐輕瞟了其中一個男子,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如塵,“小義沒事吧!”聲音卻透出幾份真切的問候。
“謝少主關心,那廝還要不了屬下的命!”男子聞言,微愣,心底泛起一絲暖意,他恭恭敬敬地回答著。
“這次,你們兩個都幹得不錯,回去後,論功行賞”葉翎汐那雙美眸亮若璨辰,淡淡地道。
“謝少主!”兩個男子連忙稱謝,拱手退下。
楚思晴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嫣然笑道“你說於威那豬腦會回去告諸葛霄的狀嗎?”
“你說呢?”葉翎汐冷笑,一臉嫌棄楚思晴的模樣,似乎在嘲笑她這個問題愚蠢之極。
“可憐的諸葛霄,馬上就要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了”楚思晴眨著眼睛,美麗的眸子毫不掩飾地散發著濃鬱惋惜。
葉翎汐柳眉微蹙,目光複雜地瞥了楚思晴一眼,淡漠道“別悲天憫人了,要怪就怪諸葛霄跟錯了老師,站錯了邊”
“是啊——”楚思晴低著頭,輕輕喃著,不知道再想什麼。
是啊,諸葛霄,要怪就怪你站錯了邊。
那就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原來,於威被天璣軍抓進來後,楚思晴和葉翎汐二人就瞄上了他,從那刻開始,兩人就決定在他身上使用一個計謀,離間計。
而離間的對象,正是與於威有些不合的西南軍大將,諸葛霄。
她們故意在於威麵前,擺出一副很重視諸葛澤的模樣,後又派兩個擅於唱戲的月組細作,在於威麵前,演著一場戲,為了讓於威不去懷疑兩人是故意漏話給自己,於是讓這二人經常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讓於威習慣這二人的嘮叨。接著,再派小梅和小蘭與那兩個細作一起演戲,讓於威認為與阿睿眉目傳情的女子是郡主的貼身侍女,隻有這樣,那個“驚天秘密”才能流入阿睿的耳中,才能靠阿睿再轉述出來。而最後一番言語,才是最後一場重頭戲。既然要靠於威離間諸葛霄,自然不能讓阿睿和阿義說出諸葛霄的名字,太過明朗,隻會讓於威心生疑竇。
似真似假,隱晦不明,才最能讓於威這種自作聰明的家夥上當。
於威逃走後,為了洗脫自己不聽號令,擅自行動的大罪,一定會跑到朝廷下派竇影那去,揭露諸葛霄通敵賣國的罪行。而朝廷,早就對諸葛霄的兩次失利有所不滿,以楚玄的做事手段,若是得到竇影的密報,定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
若是一切都在算計之中,諸葛霄,你不死,也殘!
“汐姐姐,幸虧你不是我的敵人,不然晴兒真是怎麼死都不知道!”楚思晴秋波閃耀,仰起尖細的下巴,拍手脆笑。
葉翎汐柳眉一挑,淡淡說道“彼此彼此——”
說完,兩人相視一眼,再齊齊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