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何?”葉翎汐那素來沉靜的麵容也慌神起來,她連忙離席,心中震駭萬分。
楚思晴悲沮上湧,胸脯起伏難平,她硬拒江臣彥的相扶,雙腿如鐵柱似緊緊駐在地上。口中不斷的哀求著:“求求你,汐姐姐,求求你,救救父皇——”
三女見向來高傲的楚思晴如今這般情態,不由得全都呆住,彼此麵麵相覷,心中湧出陣陣的酸疼難過——“你先起來,若是有一絲希望,我也會替你救出陛下。”葉翎汐無暇多想,便脫口而出。
傻晴兒,你以為我們葉家沒盡力嗎?
“是啊,晴兒,你先別急,汐姐姐和姨夫都在努力想辦法。”楚傾煙眼眶微紅,心疼不已。
江臣彥心中更是難受,一張俏臉蒼白如紙:“公主——”
若是我有用點,公主,就不會,不會……
她滿臉的懊悔自責,握拳的指甲把手掌心都給掐出血來。
楚思晴見葉翎汐如此沉重允諾,原本心灰意冷的心有了一點溫度,便噙著淚水站了起來,好似雕塑一般,牙關死咬,嘴唇蒼白而又憔悴。
兩日後,五千天璣軍從樊陽城出發,將東麵的雲連港奪下,帶兵大將乃是溫寒飛。
天璣軍則又派遣五千將士守住澧泉縣,而在樊陽城內的士兵則不足兩萬,攻下關隘和擊破西南殘軍,天璣軍已元氣大傷,原本的軍隊也隻有半數不到。
江臣彥見形勢並不樂觀,便學著楚麟,在當地幾個城池招募士兵。
樊陽城是穀函關內的最大城池,百姓對楚國雙絕的威名早就敬仰萬分,把她二人敬奉為上天下派的黃帝天女和九天玄女。
對於兩人被眾百姓神化,這對楚國雙絕倒是“恬然不恥”,欣然接受。
在攻克關隘時,葉翎汐早就掐指一算,算準風向轉變的時辰,她與西南軍大將高嵩串謀,讓他作為內應,火燒西南大軍的糧倉,使得守軍軍心大亂。二人在破關時,故意裝神弄鬼,祈求上蒼護佑,在風向轉變那刻,率軍趁亂攻陷穀函關,隨後,派人在民間散播,把這種“神論”越傳越玄乎,讓天璣軍士氣大漲,敵軍士氣大減,關後剩餘的西南軍早就被嚇破了膽,哪還是天璣軍的對手,如是這般,天璣軍奪城便異常順利,也用最少的損失最快地破了西南大軍。
這一箭多雕,確是一環扣一環的好計。
江臣彥隻能感歎身旁女子們是如此的聰慧絕倫,心思縝密,也不由得有些得意。
半月之後,一封加急軍報,天璿軍大軍從婺州消失,出現在啟南城附近。
從啟南出發,大軍最快十日便可到樊陽,而騎兵隻需三日。
一張硬仗,即將上演!
對宿煙收,飛禽歸棲,沉沉夜幕漸漸散開。
“樊陽城,澧泉縣,雲連港……”楚戰端起琉璃玉杯品嚐著杯中的美酒,望著牆上懸掛的地圖,嘴角揚起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
“這樊陽城兩麵環山,唯有南北一條通道,不僅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城外還有護城河,我們要攻,怕會費點周折。”天權軍將領喬羽圍著屏風上懸鋪的地圖,聚精會神地盯著,凝重地忖度著地勢。
“難道我們就沒法攻破此城?”一個與他年齡相仿,麵貌相似的男子語氣憤憤,看來是個容易激動的青年。
喬羽望著自家兄長,手持的扇子
“啪”的一聲合起,緩緩道:“若攻下,我們天權軍必也損失慘重。”
“是嗎?”喬陽冷笑,言語間頗為不屑。
喬羽似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聽說樊陽城糧草、武器囤積頗多,東西旁都是山脈,攀爬上去,絕無可能,大軍不可能對其圍攻,況且他後方連接著葉家腹地,他們若要守上兩三個月,絕對不成問題!”
“這——”喬陽抓抓腦袋,似是沒話來說理。
“那軍師的意思是?”楚戰單手支著下頷,望著那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淺淺勾起的唇線,鋒利而又性.感。
喬羽迎上了楚戰那墨色的雙瞳,緩緩說著:“王爺已經有了主張,還來詢問卑職做何?”說完,把視線定在那副圖上的一點。
楚戰順著他的目光凝望了圖上片刻,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阿羽,我真想幹掉你這個同窗。”
唯有喬陽一臉費解,皺眉瞪著二人,不滿叫道:“王爺和弟弟就盡欺負我這個愚人。”
喬羽和楚戰微微一愣,隨後哈哈笑了起來。
“阿陽,我們拿敵軍將領的頭顱給你做板凳好嗎?”楚戰盯著圖上的雲連港三字,眸底流露的如霜冰冷。
“好!”
六月二十二日夜,月隱星暗,陰雲密布。
溫寒飛在一陣喧鬧聲中被吵醒,他立馬坐起身,問著左右侍衛道:“怎麼回事?”
“將軍,將軍,雲連港遭不明人士突襲”一個慌慌張張的士兵衝了進來,結結巴巴道。
“什麼?”溫寒飛睡意全無,頓時覺得周身寒冷。
他隨意抓起身旁的衣服,帶上頭盔,就隨著幾個侍衛走出了房間。
“失火啦!失火啦!失火啦……”四周都是惶恐的叫嚷聲,漆黑的天空被大火映得通紅。
溫寒飛望著躍在半空的火焰,一個心無比沉重。
難道,是天權軍?
“副將何在?立刻帶一部分人去滅火,其餘人跟著本將去軍營!”溫寒飛冷著臉,對一旁驚慌失措的人大吼著下令。
“諾!”
“將軍,港口東麵著火!”
“將軍,發現敵軍騎兵衝擊港口柵欄——”
“報!將軍,糧倉著火!”
“副將,傳令下去,讓步兵盾牌在外防護,刀盾兵後強弓硬弩應之,不要被敵軍打亂陣型!”溫寒飛冷著一張臉,對著副將下著命令。
“諾!”
“殺啊——”
頓時,北方湧現一群黑壓壓的騎兵往港口衝去,帶頭的喬陽長發在風中飛舞,迅馳的騎兵快速前進,喬陽長矛揮舞,挑起前麵幾個天璣軍的士兵往高空一拋,幾個被刺中的士兵下跌後,血還噴出一口,一群天權騎兵的馬蹄就已將他們的屍體碾得血肉模糊。
“左、右兩翼散開!”
楚戰坐在馬上,高聲命令——“合!”
天權騎兵詭異的陣法變化,滔滔江流的騎兵頓時又砍翻一排天璣士兵。“啊啊啊——”無數遁甲翻飛,一排排士兵被刺穿了心髒。
“傳令,左翼雁行陣!”
“傳令,右翼錐形陣!”
“傳令,中軍山形陣!”
……
……
刀光劍寒,殺氣衝天,血濺四方。
一道道命令從麵無表情的楚戰口中吐出。楚戰望著遠處火光衝天,殺伐四起的聲音,手不自覺地摸著頭頸懸掛的佛珠,眼神變得更加堅毅和冷漠。
“溫寒飛是個人才,不過,他手下的兵看來快不行了,讓騎兵從兩翼突破,將步兵截成數段打。我要讓溫寒飛全滅。”楚戰嘲弄望著遠處那些血跡斑斑的敵軍,嘴角揚起一絲寒澈凍骨的冷笑。
“將軍,抵不住了,敵軍騎兵太多,我們撤吧!”副將的臉上已有血痕,他對著溫寒飛,一陣吼叫。
“好。”疲憊的溫寒飛帶著殘餘的士兵迅速離開戰場。
望著一片火海的港口,溫寒飛的心被重重刺了一下。
那時,天已亮白。
“什麼,雲連港丟了?”江臣彥在得知這個消息時,臉色倏地慘白,她忙召人來帥帳廟算,決定要帶兵出城,去救溫寒飛。
“你是主帥,怎可犯險?”葉翎汐,楚思晴雙雙反對。
“那你們說,派誰去?高嵩?諸葛澤?”江臣彥置若罔聞,反問道。
林蕭駐紮澧泉縣,不在此次會議中。
葉霄雲前些日子從南門離開,趕往泉州城監督征糧事宜。
留守在樊陽的將領,要麼隻能做將,不能做帥,要麼根本來天璣軍不久,根本不能服眾。
江臣彥隻是搖了搖頭,淡淡道:“現在你們兩對於天璣軍才最為重要,相信我!”她熾熱的眸子望著二人,隻求愛人們的一個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