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代君王,最後卻落得如此寒酸淒涼的下場。
“殿下孝心,臣等欽佩”舒河給陸杭使了個眼色,陸杭領會,忽然跪了下來:“國不可一日無君,微臣恭請殿下登基。”
“請殿下登基——”舒河也直直跪了下來。
“這是作何?你們先起來,這是作何?”楚麟麵色大變,手足無措地想要扶起二人。
陸杭一臉莊重,拱起雙手,肅穆道:“既然當今天子駕崩,楚玄那廝即將登基,殿下也不能坐以待斃,落個反賊之名,臣等恭請殿下登基。”
“請殿下登基——”舒河和陸杭二人又齊齊說道。
楚麟臉色慘白,似乎有些猶豫不決,嘴裏呐呐:“這件事,容我在想想。”
“殿下——”
“本王倦了,你們先退下吧”楚麟兩指攏著眉間,揮了揮手。
“臣等告退——”舒河和陸杭麵麵相覷,無奈地作揖退下。
楚麟見屋門再一次被關閉,負手立著,透過窗子,視線掠過屋簷,望著天際的南方,自顧自道:“師父,我該怎麼辦。”
帝王之路,注定是條孤寂的道路,他不願那麼快就踏上這條失去自由的不歸路。
純鈞——青如綠鬆,利若堅冰。
“吳鉤越戟,純鈞湛盧,這難道是歐冶子所鑄的純鈞?”楚商伸手拔劍,“哐啷”清脆悅耳的磬音環繞,隻見那劍身滿飾黑色菱文,楚商撫摸著那正反麵都鑲嵌著琉璃和綠鬆石紋飾的劍格,留戀於劍柄纏縛一條暗紅色流蘇,翻手仔細端量著劍首,隻見劍首向外形翻卷作圓箍,內鑄有極其精細的十多道同心圓圈。
在他身側站立著一個俊秀文雅的男子,那男子錦衣華服,長袖翩翩,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皇兄果真是識劍之人,這柄純鈞也算跟對了主子。”
楚商將視線從手中的純鈞移向那個獻劍的男人,硬朗的唇線微微一動:“這柄名劍如此稀罕,皇弟為何要轉送給我?”
楚涵堆滿笑意,恭維道:“早聞皇兄酷愛收藏名劍,皇弟也隻是借花獻佛,表表心意。更何況,寶劍配英雄,皇弟我一介文弱書生,豈不是會埋沒了這柄絕世名劍。”
楚商眼眸盯著這個笑容文雅的翩翩濁公子,心底冷笑。
沒想到,朝中皆稱頌的才華堪比曹子建的六皇子也會有這種貪婪、虛偽的笑容。
“皇弟客氣了,皇兄是個粗野漢子,皇弟就不要和皇兄拽文,有什麼話,還請直說。”楚商故作魯鈍。
“皇兄當真快人快語,那小弟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楚涵忽然收起笑容,壓低聲音道:“若是最後,我那十三弟弟當了這天下之主,還請皇兄能在麟太子麵前替皇弟美言幾句,饒了皇弟的無奈之舉。”
“皇弟,你——”楚商大驚,怔怔地瞪大雙眼。
可心底卻燃起熊熊怒意,原來他今日舍命前來獻寶,隻是因為自己和楚麟關係親近。
這身負才名的六皇子正自為性命堪憂,那顧得了楚商眼中一閃而逝的陰沉,低聲道:“皇兄,你我二人現在名曰王爺,其實不過是二哥手上的俘虜罷了,你戰功赫赫,二哥不敢殺你,可我,我隻是一個閑散王爺,若不依附於他,怕早已身首異處。三哥,還請你顧念這手足之情,等日後麟太子殺回天闕後,替弟弟說說好話。”
楚商恢複臉上笑意:“六弟,劍,兄長留下了,情,兄長也記下了,若是兄長僥幸苟活,自會救弟弟於水火。”
楚涵見楚商如此開口,心下大石落地,掩不住內心的欣喜道:“六弟謝三哥,那六弟先行告辭。”
楚商目送楚涵離去,唇邊劃過一絲冷笑。
“殿下——”這時,楚商府邸內,一個青底長衫的青年從內室走了出來。
楚商把玩著刃薄鋒利,削鐵如泥的純鈞,淡淡道“仲略,你瞧這劍如何?”說完,便把長劍歸鞘,拋在夏仲略手中。
夏仲略拔劍出鞘,寒光耀目,讚歎道:“……揚其華,如芙蓉始出,觀其紋,爛如列星之行,觀其光,渾渾如水之溢於塘,觀其斷,岩岩如瑣石,觀其才,煥煥如冰釋。嘖嘖,雖複傾城量金,珠玉竭河,猶不能得一物也,當真是把尊貴無雙的絕世神兵。”
春秋時,越王勾踐特地找了名動列國的相劍大師薛燭來觀賞藏劍,越王讓手下取來頗為得意的兩柄藏劍:豪曹和巨闕,結果薛燭大師對兩柄寶劍不屑一顧。越王被駁了麵子,隻能喊人把純鈞取來,薛燭當場激動之極,說了以上的評價。
可想而知,歐冶子大師所鑄的純鈞寶劍是多麼珍貴,多麼的尊貴無雙。
“尊貴無雙,嗬嗬,仲略,替我好生藏著,等日後,本王要轉獻給麟太子。”楚商冷笑,仿佛那柄絕世神兵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繡花枕頭。
“屬下遵命——”
楚商似下了什麼決心,眼底精芒乍現,笑容變得詭異:“仲略,讓伯韜準備準備,本王要給我的二哥一個登基大禮。”
“殿下,難道要”夏仲略大驚失色,脫口而出。
“嗬嗬,本王要讓所有輕視我的人都對我刮目相看。”楚商倨傲笑著,那笑聲布滿了陰森和怨憤。
夏仲略聽出他言語中的不滿,硬著頭皮勸道:“殿下,要不還是等主人回來之後再作定奪”
楚商勃然大怒道:“等等等,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我不願在等了,更不願自己被人挑選後才登上楚國之主,我要把皇位搶過來,從那兩個尊貴無雙的皇子手中奪過來!”
“殿下——”
“仲略,你別忘了,本王才是未來的君王,而舅舅隻是一個臣子——就這麼辦!”楚商甩著長袖,憤怒地走了。
他才是他們的主子,他不是被舅舅扶上位的傀儡。
“是,殿下——”夏仲略順從應下,唇邊泛起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