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歸都(2 / 3)

葉翎汐雙靨潮紅,情.欲未消的眼中有了一絲清明,清冷疏離道:“你再碰我,我寧願去睡通鋪。”那決絕的話語,似乎是在下決心。

不行,時機未到,她不可以那麼早淪陷,自己對她的考驗還未結束,她不知自己愛得是江燕,還是眼前的江臣彥,何況,她們中間還橫著一場訂親。

再等等,隻要再等等。

江臣彥見葉翎汐神情嚴肅,心頭大亂,她害怕,她害怕葉翎汐用這種表情對著她。她連忙道歉,聲細如蚊:“汐兒,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碰你了,你別生氣。”連忙抽回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兩側,神情則像個做錯大事的孩子,六神無主,隻求得到寬恕。

過了很久,兩人平複了心情。

葉翎汐自知過頭,心底生了幾分歉意,她縮了縮肩膀,涼涼道:“手。”

江臣彥不懂,“嗯?”

“笨死了。”葉翎汐羞惱地吼了一句,把她的左手擱在她的脖子下,自己的頭則埋在她的頸脖,左手環住她的腰肢,良久,才悶悶道:“對不起,睡吧。”

肢體交纏,可心卻仿佛越來越遙遠。

江臣彥怔怔地盯著懷裏漸漸睡熟的葉翎汐,仿佛有一種悲傷壓抑在心頭,想要脫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被封在了吼間。

歎了口長氣,罷了,她不願說,那就不問。

等她什麼時候想說了,自己自會明白。

無妨,我等你,我會拿一輩子去等你。

江臣彥吻著葉翎汐光潔的額頭,把她擁得更緊了。

次日一早,江臣彥頂著一副睡眼惺忪模樣出現在兩位公主跟前,兩公主有些詫異,可見到神清氣爽的葉翎汐,兩人很快的臉上擺出一副我明白的模樣,四雙眼睛在江臣彥的臉上、腰上、大腿上轉不停,唇邊揚著一抹曖昧的笑容,江臣彥被她們瞧得心底發怵,隻有埋著頭扒著碗裏的粥,倒是葉翎汐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細嚼慢咽地咬著饅頭。

嗯,昨天睡得很香,不過,倒是苦了那誰誰誰。

被人當了一晚上的枕頭,現在那人胳膊應是抬不起來了吧。葉翎汐偷瞥了一眼滿臉通紅的江臣彥,嘴角懸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

正在這時,“恩公——”少婦領著一個小女孩走到了大廳,見恩公一家正在用食,連忙跑來致謝,若非江臣彥及時阻攔,那少婦和她婆婆又要向昨日一般跪地磕頭了。“神仙姐姐,抱抱——”發話的還是在牙牙學語的妹妹,昨個生病的是她的姐姐,此時姐姐沒出現在大廳,怕是藥效過後,還在屋裏酣睡。

少婦的小女兒昨個一見到楚傾煙,就黏上了她,吵著鬧著要她抱抱。楚傾煙本就是個母性泛濫的人,瞧著這粉嫩的小人如此黏著自己,自然對著小姑娘飽含憐愛之情,她把小女娃擁在懷裏,替她又是擦拭鼻涕,又是喂她湯粥。

江臣彥見她笑得開懷,心情也隨之愉悅,她忍俊不禁道:“煙兒那麼喜歡小孩子,那趕明回都生一個去。”

話音剛落,楚思晴“吧嗒”一聲,筷子掉到了地上,“咳咳”而葉翎汐則被饅頭噎著了岔了道。“作死啊你,竟然讓我姐生孩子,你活得不耐煩了。”楚思晴恨不得把手上另外一根筷子敲江臣彥頭上,看看這腦袋是不是木魚做得。

“嗬嗬,你能讓煙兒懷麼?”葉翎汐倒是白眼一翻,冷笑連連。

江臣彥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清秀的容顏青一陣紫一陣,她恨不得找個地洞就往裏鑽。她連忙對著楚傾煙賠禮道歉:“煙兒,對不起,我說胡話了,你別生氣,我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對不起。”一邊說著,一邊她敲著自己腦袋罵著自己:“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楚傾煙倒是哭笑不得,駙馬剛說這話時,她其實還未反應過來是何意思,更稱不上生氣。“姐姐,那個大哥哥幹嘛打自己腦袋。”楚傾煙懷裏的小女孩指著在懊惱自責的江臣彥,稚嫩的童音顯然有些費解。

楚傾煙和藹地摸著小姑娘的頭,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那個大哥哥還沒睡醒,她生怕自己睡著了,就猛敲自己咯。”

“呃——”江臣彥無言以對。

眾女聽聞後,笑得是花枝亂顫,前俯後仰,就連在一旁伺候的梅蘭竹菊都喜聞樂見地瞧著這權傾朝野的駙馬爺尷尬窘迫的樣子。

自打這話一出,江臣彥得罪名單上又加上了一個名字——楚傾煙。

很快,這一派輕鬆寫意的景象到了盡頭,七日後,她們抵達了楚都。

車前是駛往天闕城的大道,還未靠近楚都南門,道兩旁就站滿了披甲戴銳的士兵,而在道中央鋪著如紅梅一般鮮豔的地毯,放眼望去,金光灑在那紅毯上,折射出奪目絢麗的模樣。

“好誇張的迎駕方式,在搞什麼。”江臣彥騎在馬背上,惱怒地吼了一句。

楚思晴打開車門,三女似乎也被眼前這鋪張場景給怔住了。

“恭迎公主回都,恭迎公主回都。”兩旁士兵振臂高呼。

車停,楚思晴從馬車上走下來,“恭迎公主!”車下黑壓壓的跪倒一大片的人,那高昂的呼聲讓楚思晴熱淚盈眶。

“妹妹,歡迎回來——”人群裏,一名身著華服錦衣的男子翻身下馬,迎了上去。

楚思晴再也忍不住激動,撲在楚商懷中,一遍又一遍喊道:“三哥,三哥。”

天闕,這個未受戰火煎熬,卻讓人生離死別、不堪回首的都城,她們終於回來了。

人形南遷大雁變做一行,飛過楚都上空。

入冬了。

然而真正讓江臣彥寒冷的並不是楚都,而是楚都那如水的人心。

在楚麟還未歸朝前,她這個太子太傅理應是官階最大的,百官自然要以她為首,事事征詢她的意見才是。然而此時,帝都的官員更習慣在解決問題前,還要搭上一句,“要不,我們詢問一下齊王殿下,問問他的意見。”

如何處置偽太子的嫡親部隊,問問看齊王殿下吧。

如何處置城外駐紮的中央軍,不知齊王殿下有何建議。

如何妥善安排被軟禁的各位宗親王室,這個要問齊王,他是王室之首。

如何處置偽朝任職的大官、小官、芝麻官,齊王覺得呢?

如何抽調楚都及周邊城池的人口,將荒廢已久的農耕地重新運作,一切依仗齊王。

……

齊王,齊王,齊王,什麼時候他變成通天的人物了,成為大街小巷都誇讚的賢王了。江臣彥煩躁之極,從朝堂到巷口,這個名字像個蒼蠅一般繞在她耳邊,繞啊繞,繞得她是心浮氣躁。

“大人,大人,這圖紙您看好了麼,你覺得還有什麼問題麼?若有問題,下官連忙讓人修改。”唯獨眼前這個剛被提上工部侍中的楊衍還肯以她馬首是瞻,此次齊王逼宮,把皇城燒得那個叫歡騰雀躍,以養心殿為首的幾個殿被燒得是麵目全非。

龐大的工程自然是召集工匠不眠不休地修繕。

“沒什麼問題,你多加監督就行。”江臣彥把圖紙交還給了工部侍中,順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楊侍中,現在工部就以你官階最大,以後這工部尚書的位置,我會在太子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楊衍終究是老實人,若換成他人,還不早就奉承拍馬以求更多許諾。而他也隻是羞澀一笑,這一笑像極了一個人,江臣彥胸口一痛,如同刀割恣意的淩虐。

楊鋒。

那個為了保護她,而死於火場的禁軍副統領。

“嗯,下官遵命,不過?”楊衍眉目間露出一絲憂色。

“不過什麼?”

“此次修繕耗費巨大,下官擔心國庫……”楊衍說出了擔憂。

江臣彥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她蹙著眉尖默不作聲,楊衍自然不敢打擾,也陪著她沉默。良久過後,江臣彥緩緩長籲一口氣道:“要不,先放棄修繕天晴宮,養心殿,把紫宸殿的工程提前。”

楊衍麵有難色,“這恐怕不太妥當吧,要不我們先詢問一下……”他還未說完,就被江臣彥厲聲喝叱:“楊衍,別忘了你才是工部侍中,難道修建皇宮的事你還要請示齊王麼?”

“下官不敢,下官隻是想先詢問一下公主殿下,是否可以延期修繕天晴宮。”楊衍不顧額頭的汗,嚇得跪地解釋。

江臣彥舒了口氣,原來他想詢問的是九公主,她和顏悅色道:“起來吧,九公主那我去解釋,你放心去做吧。”

“下官明白。”楊衍站了起來,抹了抹汗,起身行禮準備告辭。

“楊大人,抱歉,我最近脾氣有點差,先前對不住了。”江臣彥在他身後輕輕地說了一句。

楊衍停住了腳步,仿佛背上長著雙眼能看破江臣彥心思,他緩緩說道:“大人,您且安心,衍和家兄一樣,都欽佩江大人的為人。”

江臣彥脫口問道:“令兄是?”

“家兄楊鋒。”說完,楊衍打開了房門,緩緩地走了出去。

江臣彥瞳孔收縮,顯然被這個名字觸動。

三日後,江臣彥進宮,為著修宮殿的事宜,往楚思晴暫住的玉清宮走了一遭。恰逢見到楚思晴在宮中會見那些稱不上親近的兄弟叔伯,江臣彥幫著楚思晴和他們寒暄了一會兒,這些王室子弟這才依依作別。江臣彥坐在會客廳,打量這從未踏入的玉清宮,靜靜地候在一旁,等著楚思晴親自為她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