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對不起,我累了(1 / 3)

對不起,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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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岑桑

【還有人活著嗎】

2009年,蘇芬24歲,和任意租住在雙榆樹的一處小區裏。兩室一廳的老房子,他們占了一間大的。另一間,租給了孟言哲。

那時,孟言哲剛剛畢業一年,出身二本,麵目一般,幾經奔波在一家小公司裏做一線市場調查員,每天背著大包的贈品,早出晚歸,流竄在一個又一個小區之間。

聽蘇芬和任意隔三岔五吵架,已經成為孟言哲的習慣。那時蘇芬和任意真愛吵架啊,沒完沒了,多半都是任意工作的事。

任意時年28歲,原公司中層,不幸在2008年那場裁員浪潮中中獎。其實,蘇芬也理解他,平時指揮人慣了,再讓他從低做起,就放不下身段。有時回來,他會和蘇芬抱怨工作裏的不順,說些“公司裏都是蠢貨、沒能力的人都去當領導”之類的話。

蘇芬勸他忍耐,他就要發脾氣。一次任意說起公司升職不公的事。蘇芬說:“你也有點太驕傲了,人家怎麼說都比你幹的時間長,對公司更了解。”

任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像600億噸TNT炸開了……

後來一天晚上,孟言哲下班回來。房間裏安安靜靜的,沒開燈。他似乎有許多天沒聽見鄰居們的吵架聲了,這反倒讓他感到有點不習慣。

孟言哲先敲了蘇芬的門,裏麵良久沒有反應。他又扭了扭門把,沒鎖,於是壯著膽子推門走進去,黑洞洞的房間裏,一股類似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

孟言哲霎時有種不祥的驚悚感,他掩著鼻子,說:“Hey,還有人活著嗎?”

黑暗中蘇芬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大叫:“出去——”

孟言哲一驚,揮臂一拳,把蘇芬複又打倒在床上。

【仰望的姿態】

蘇芬覺得,一定是上天有意派孟言哲來打醒她的。

那是她和任意吵架後的第5天,任意摔門而去之後,再沒有回來。

孟言哲堅信自己從蘇芬的房間裏掃出1噸的垃圾。而蘇芬鼻子上貼著創可貼,大方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孟言哲給她煮的熱湯麵。很廉價的清湯掛麵,撒了蔥花,煎了隻荷包蛋。但對於吃了5天零食的蘇芬來說,那是可以吞掉舌頭的美食。

孟言哲推開窗子,放進清冷幹淨的空氣。蘇芬打了個冷戰,整個人都清爽了。

孟言哲說:“蘇芬,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意思嗎?你應該把他整成個鬼樣子才對。”

蘇芬想了想說:“我舍不得。”

盡管那時“男神”這個詞還不流行,但蘇芬依然把任意當“神”般供著。

因為被裁員之前,任意一直是“優秀”的代名詞。他的身邊,從不缺少豔羨的女同事。有擅長理財的A女士,還有擅長文藝的B小姐,以及擁有各種特長的CDEFG。因此,蘇芬麵對任意,總是以一種仰望的姿態。有時,她還會把任意糟糕的事業,和自己聯係在一起——如果和任意戀愛的不是她,而是有各種能力的ABCDE。也許,他就不會有這麼艱難的人生。

孟言哲說:“你知道嗎?愛情是對等的。你愛他,他愛你,就是很完美的平衡。不要因為他優秀,就去放低自己,那隻會滋長他的脾氣。”

蘇芬喝完最後一口麵湯,沒說話。

她不想承認,其實孟言哲說的,還是有一點道理的。任意對她任性妄為的態度,正是源自他們愛的不平衡。愛情,應該是一種平等對視,而她總是以仰望的姿態看著他,得到的,必然是他的輕視。

【一種隱暗的情緒】

孟言哲有個特別的愛好,就是打掃衛生。心情好了,把房間打掃一遍。心情不好,照樣再把房間打掃一遍。他覺得打掃衛生是一種放鬆心情的好方法。

蘇芬對他的愛好深表支持,每次孟言哲打掃房間的時候,蘇芬都會打開自己的房門說:“言哲,還有我這裏呢。”

孟言哲看著她兵荒馬亂的臥室,就有種扶牆噴血的感覺。當然,讓蘇芬鍾愛的,還有孟言哲的好廚藝。每天,他都會做幾道美食。蘇芬下班早,還會去市場挑幾樣食材帶回家,等著孟言哲下廚房。

他們之間似乎有一種隱暗的情緒,在悄悄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