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哲又傳來一條短信,說:“後麵就要準備嫁了吧。”
蘇芬回:“你真是越老越八卦了。”
那一夜,蘇芬無法入眠。她看著睡在身邊的任意,第一次有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她有點想不出,自己用全部的青春,究竟愛了一個怎樣的人。
【難能可貴的親密】
2015年,蘇芬依然沒嫁。任意也不是沒有提過,可她就是不想,於是任意也不再催她。因為比起結婚,他還有更重要的生意需要慢慢談。
1月的時候,蘇芬領了“便當”。米莉是她公司裏的好友,她說:“你知道的,公司這幾年也不景氣,我已經幫你爭取了最好的條件。咱們是朋友,別人為難我就算了。你就放我一馬,簽了吧。”
蘇芬還有什麼好說呢。上麵找米莉和她談,也是怕撕破臉。
其實,蘇芬心知肚明,公司業績沒那麼不好,主要還是不想養她這樣福利越來越高的“老”中層。再續約,不僅薪水要增加,還要享30天帶薪年假。不過,死賴著不走也沒意思。有和公司打官司的勁頭,還不如找個財大氣粗的新東家。
孟言哲在微信上說:“聽說你瀟灑一別了呢?”
“想幹嗎?”
“一會兒吃個飯慶祝一下吧。”
“滾。”
“咱能文明點不,怎麼說也是有學識有文化的高知女性呢。”
蘇芬“噗”一聲笑了。她回:“我找你吧。”
時至今日,孟言哲已進化成她唯一可以爆粗口的朋友了。那種傷自尊的對白,卻透著一種難能可貴的親密。
孟言哲最近招待印度客戶,定了間五星酒店的行政套房。他假公濟私,請蘇芬去行政酒廊坐坐。蘇芬開車過去的時候,已經午後了。客戶一家參加一日遊還沒回來。
孟言哲說:“印度人也太不專業了,談個生意還把老婆孩子帶過來。”
蘇芬說:“還是你專業,客戶套房,你酒廊。”
孟言哲笑了:“其實今天找你來,是想請你把把關呢。”
那天,一位梳著短發的姑娘,姍姍來遲。
孟言哲說:“介紹一下,我女朋友。”
【逝在時光裏的祭奠】
這一天,蘇芬回到家,準備大掃除。任意加班不在,她一個人把房間打掃得閃閃發亮。此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夜霞緩緩地浮動在天空上。
蘇芬在光亮的地板上,躺了一會兒,感覺有點餓,於是去廚房下了碗麵給自己。她撒了蔥花,煎了雞蛋,嫋嫋飛散的香氣,讓她忽然想起許多年前,某人做的那碗雞蛋麵。她一時心血來潮,一邊吃麵,一邊拿著手機搜“某人”的女朋友。
蘇芬在她微博的置頂裏,看見一張懸賞啟事,上麵寫著:誰知道這是給誰的,獎勵5個億。蘇芬點大附著的圖片,是一張陳舊的賀卡,上麵寫著:親,愛得累了,就歇歇吧。如果可以,我想替換你一去不回的男主角。
蘇芬一口麵堵在嗓子裏,就咽不下去了。腦海裏幽幽地浮現出那一年,扔在垃圾桶裏的栗子排骨、咖喱雞腿,以及那束不肯凋謝的玫瑰花。
其實,這張卡片早該放在她手裏的吧,隻是很可惜,直到今天才出現在她眼前。
任意在淩晨打來電話,他說:“蘇芬,今天會開不完,我可能就不回去了。”
蘇芬說:“謝謝你,以後這些事,不用和我說了。”
任意說:“怎麼了?生氣了?好好的,使什麼小性子。”
蘇芬輕聲笑了,她說:“沒有,我隻是累了。”
那一天,任意沒有回來,他認定蘇芬是在無理取鬧。而蘇芬覺得正好,她花了點兒時間,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然後睡了一個十分安穩恬靜的覺。
清晨,北京的霧霾散了,蘇芬拖著她的行李箱,離開了她曾經渴望的家。
陽光輕輕灑在她的身後,像一條緩緩展開的翅膀。
有眼淚,無聲劃過蘇芬的臉頰。但她不想擦掉,因為她知道,那是她某些已逝在時光裏的祭奠,也是她新生在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