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秀兒因為被金飛鼠所害,本來滿心惶恐,無法自處,不料平靖夫人接了應懷真去,她自然也一塊兒去了。平靖夫人府中的丫鬟們待她竟也甚好,秀兒被她們一番照料,才又像是活了過來,因又得知此事被隱瞞的十分妥當,外頭眾人都不知情,秀兒本以為是必死無疑的,如今竟然似柳暗花明,絕處逢生一樣。
那些丫鬟們又百般地叮囑她,囑咐她一絲兒也不許透露那夜的情形,任憑是誰問,都隻說在平靖夫人府上罷了,秀兒緊緊牢記。
因此自從回了應公府,秀兒也是處處小心,李賢淑縱然問了她許多次,她雖然害怕,也隻咬著牙隻說在平靖府罷了。
眼見過了幾日,瞧著並不曾有什麼異樣,秀兒那提著的心才算放下,這一日,她被吉祥派了去許源這裏拿一樣東西,誰知才走到門口,就見兩個丫鬟湊在一起,正說什麼“何曾有假?外頭已經傳了開去……都說那晚上是被個采花賊擄去了的……”
秀兒聽了這話,頓時刺中心頭,渾身又冷又疼,急抽身想要走開,不料那兩個丫鬟眼尖,早已經看到她,便急忙叫道:“秀兒姐姐!”
秀兒隻當沒聽見的,低頭疾走,有一個便跳起來,跑上幾步將她攔住,道:“秀兒姐姐跑什麼呢?我們正想找你說話兒呢。”
秀兒臉色發白,低著頭道:“誰又跑了?我隻是有事罷了,沒空說話。”說著隻是著急要走。
那兩個丫鬟偏攔著她,見左右沒人經過,便把秀兒拉到那一叢的薔薇旁邊,道:“什麼事兒這麼急?我們有話問你呢。”
秀兒道:“我沒空兒!”
甩手隻是要走,其中一個丫鬟就道:“你忙什麼呢,我們問的是一件要緊事兒……秀兒姐姐,你們姑娘不見的那晚上可不是你陪著的?你可告訴我們一句實話,究竟是怎麼樣呢?”
秀兒聽了,未免勾起那噩夢似的記憶來,臉上又白又紅,隻仍道:“什麼怎麼樣?我不懂這話。不過是在平靖夫人府上呢。”
另一個丫鬟微微一笑,低聲說道:“可外頭有人說……姑娘是被個采花賊擄了去,故而那晚上外麵才有好些人搜捕那賊,嘖嘖,聽說那賊糟蹋過好些名門大族裏的小姐……”
秀兒靈魂出竅,顫聲道:“哪裏的話?你們、你們別瞎說!”
兩個丫鬟因知道秀兒素來膽小怕事,又諒她不敢告狀的,便不懼她,就笑道:“我們隻問個虛實罷了,這是外頭的說話,我們原也是不信的……試想倘若你們姑娘真個兒給那采花賊糟蹋了……又哪裏有臉回來呢?也沒臉活著了!”
秀兒聽到這裏,臉上紫漲起來,豎起眼睛道:“你們、你們再敢亂說,我隻告訴二奶奶去!瞧二奶奶怎麼製你們。”
兩個丫鬟聽她如此說,倒是有些膽怯之意,其中一個便哼了聲,隻說:“這不是我們說的,是外頭穿的,我們說的還算好聽的,外頭的那些話更不堪呢……你可別就這樣不知高低的告訴二奶奶去,若二奶奶知道了,頭一個要先把你打死呢。”
秀兒聽了,果然是這個道理,便含著淚要走,兩個丫鬟見狀,倒有些得意了,便說:“好歹你告訴我們一聲兒呢?怎麼隻顧要走,倒像是有什麼心虛似的。”
秀兒難受之極,隻是啞忍罷了。
偏偏又聽她們陰陽怪氣地說道:“咱們還是別亂說了,這必然是他們外頭亂傳的,若真遇上這種事,哪裏就風風光光地回來了呢,還整日裏裝的無事人一般,豈不是個無恥娼/婦似的人了?”
秀兒聽到這裏,再也忍受不住,便道:“你們住嘴!”
兩人一驚,秀兒羞怕極了,反而更有一股火衝上頭,便睜圓了眼睛罵道:“別跟我瞎說八道的,再說我撕爛你們的臭嘴!”
兩個丫鬟聽了,都有些發怔,本以為是個任憑捏圓搓扁的軟柿子,倒沒想到發起火來,她們對視一眼,便道:“喲,我們好心好意提醒,你倒是發起火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
另一個說道:“瞧秀兒這臉紅著急的模樣,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被糟踐了的是秀兒姐姐呢……”
話未說完,秀兒舉起手來,啪地一個耳光打下去,順勢便又揪住那丫鬟的頭發,叫道:“我跟你拚了!”
另一個丫鬟見狀,急忙上來拉偏架,秀兒被兩人打了幾下,滿心憋悶委屈,便發了瘋似的亂踢亂打。
三個人混做一團,不可開交。正好有幾個經過的丫鬟見了,見狀不知如何,有認得她們的,便上來拉架,有看熱鬧的,便遠遠站著,有人就急忙回去跟吉祥說了。
吉祥聽說打得不像樣兒,一邊也忙趕去,一邊又派人去叫李賢淑。
兩個丫鬟打秀兒一個,自是不曾吃虧,其中一個丫鬟見人多了,便越發惺惺作態道:“真是何必!不過說了句玩笑話罷了,竟然動起手來。”
秀兒哭得跌倒地上,披頭散發說道:“你們兩個亂嚼舌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丫鬟便道:“天打雷劈輪得到我們?自先劈那沒廉恥的……”
正說到這裏,便聽到有人慢慢地說道:“到底是哪些沒廉恥的,你倒是先給我說說呢?”
兩個丫鬟聽了這個聲音,頓時如避貓鼠似的,雙雙發抖,便回過身來,向著來人行禮。
這自然正是李賢淑及時趕來了,身後跟著如意和兩個婆子。
見在場這許多人,李賢淑便先不忙著擺布她們,隻似笑非笑地說道:“原來咱們府裏有這許多閑人呢?平日裏安排點兒重活累活,竟不見一個人影在跟前兒!等看起熱鬧來就都來了?是不是都欠板子打呢?”
說話間,眼睛微微地往周圍一掃,眾人見狀,哪裏敢逗留,忙都鷂鷹趕雀兒似的飛快四散逃走了。
李賢淑見狀,才又往前走了一步,望著秀兒哭得如此模樣,便喝道:“住口!”
秀兒一哆嗦,果然便不敢出聲了,李賢淑又看那兩個丫鬟,道:“你們方才說什麼沒廉恥呢?我聽著怪有趣兒的,給我也說說?”
兩個丫鬟齊齊咽了口唾沫,其中一個還想著含混過去便是了,便笑著說道:“並沒什麼,隻是跟秀兒姐姐開個玩笑,不料她誤會了我們的意思……”
李賢淑聽了,又是一笑,道:“秀兒這丫頭實在是笨極了,跟了我屋裏這麼許久,竟也不知個高低,別人開個玩笑也聽不出來呢?”
這丫鬟聽了,還當李賢淑信以為真,便也笑道:“可不正是的呢。”
李賢淑又看秀兒,道:“秀兒你且跟我說,開什麼玩笑了,讓我也笑笑。”
秀兒咬著牙,渾身隻是哆嗦,哪裏敢說那些不堪的言語呢?
那丫鬟也生怕秀兒會說出實情來,就又遮抹著笑道:“真個兒沒什麼,都是我們素來私底下的閑話罷了……”
不料才說了一句,就見李賢淑轉頭看了旁邊的如意一眼。
如意瞧見了她的眼色,即刻會了意,當下上前一步,揮起手來,“啪”地一個巴掌摑了下去,打得那丫鬟歪倒地上。
如意便指著罵道:“二奶奶問秀兒話,輪得到你來亂放屁?再敢亂說一個字,就戳爛了你的嘴!”
兩個丫鬟見這情形,才知道竟大不好了,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是不敢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