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3 / 3)

李賢淑見她無端說起這句,頓時中了她的一道心病,盯著許源看了會兒,心裏早明鏡兒似的,並不說破,隻也笑道:“可不是呢?隻是這二姑娘也是將嫁的年紀了,好端端地跑來京內,莫不是想在這京內尋個夫婿?”

許源聽了這句,知道她是明白的。便也道:“正是這話呢?隻是這京內龍蛇混雜的,倒是要擦亮眼睛才好,找的對那自然是再好不過,我們都跟著歡喜。隻怕不知怎麼找錯了人,那可不知怎麼說了。”

兩人說了半晌,李賢淑才自去了。是夜,小蘿果然悄悄地來報,說是應蕊將藥喝了,李賢淑也並未說什麼,隻叫她們以後好好地伺候罷了。

又過了幾日,已過冬至,天近黃昏,忽然飄起雪來。

淩景深從城門處換防,騎著馬兒往回,正迤邐而行,見雪下的越發大了,淩景深仰頭看天,忽地想到某年某月某日,曾跟人攜手踏雪而行,彼時,那些笑聲似能震碎九霄瓊玉。

景深在岔路口上駐馬停了片刻,便叫自己的隨從先回家去,隻報信說還有一宗應酬,要晚些回家,讓少奶奶不必等他吃飯,那隨從便領命而去。

景深又看了一會兒雪,半晌,才調轉馬頭,往右手邊一條街而去,如此走了有一刻鍾功夫,便停在一座熟悉的門頭之外。

門口那些蔥蔥翠翠的竹子被雪壓著,黃昏裏透出一股深深蒼翠色,大紅燈籠被雪打了一半兒,倒覺著趣致。

景深正呆看的功夫,忽然門被打開,一個小幺兒鑽了出來,見了他,喜的跳到跟前,勒住韁繩道:“我們姐姐敢情有千裏眼?我正在屋裏守著爐子,便趕著叫我快開門,我還摸不著頭緒呢,原來是爺來了。”

景深便笑道:“你們姐姐屋裏沒有人?”邊說著,邊翻身下馬。

那小幺兒也笑著回答道:“姐姐屋裏沒有人,心裏才有人。”

景深挑眉道:“好猴兒崽子,說的什麼鬼話?”

小幺兒便道:“姐姐心裏自然有人,爺也知道是什麼人。”

景深便笑了笑,說話間,裏頭又有個丫鬟出來,滿麵堆笑地接了景深入內。

淩景深到了屋裏,因生著爐子,撲麵一股暖意,把外頭的那股寒給驅散開來,小幺兒們一地亂跑,捧上各種果品菜蔬,又拿了酒來要燙著吃,卻並不見胭脂姑娘露麵。

又等了一刻鍾,景深已經吃了兩杯酒,才見胭脂一身紅衣,徐徐下了樓來。伺候的小幺兒跟丫鬟們見了,便盡數識趣地悄悄退下。

紅衣如火,佳人如玉,景深不由抬頭看去,見胭脂眉眼帶春含媚,走到跟前兒,含笑坐下,也不說話,先舉杯自飲了一杯。

景深望著她,說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你們門外的?”

胭脂便道:“我每日都在樓上張望,今兒一大早眼皮便跳,料想是你會來,果然給我猜中了。”

景深笑笑,道:“你為何不去擺攤卜卦,一定日進鬥金。”

胭脂媚眼如絲,道:“日進鬥金卻不能了,我隻要你一個客人,你偏又是這樣窮。”

景深聽了,就笑著低了頭吃菜,胭脂親自撿著他愛吃的幾樣夾在他跟前兒,才又說道:“以為你得了個嬌妻,便把我拋在腦後了,今兒又是如何肯來了?莫不是拌嘴吵架了?”

淩景深一笑,道:“我近來不便跟其他人會麵,要拜托你同殿下說一聲兒。”

胭脂聽了,嬌笑道:“原來果然是這樣……無事不登三寶殿。”嘴角依然帶笑,眼底卻隱約有幾分失望之意。

淩景深掃她一眼,又道:“上回那件事,王爺如何說的?”

胭脂垂了眼皮兒,又喝了一杯酒,才說道:“本來是王爺跟太子一起參奏應蘭風,不料你卻勸說太子改彈劾為保薦,又有那些禦史的南行記錄……反而誑了王爺一道,太子自以為勝了王爺一步棋,又向應蘭風施了恩,自然便信了你……王爺的人雖在朝上碰了一鼻子灰,但長遠看來,這筆將計就計的買賣,卻甚是劃算,因此王爺自然十分滿意。”

淩景深笑了笑,見胭脂的酒杯空了,便替她也添了一杯。

胭脂見狀,眼波閃爍,瞅了景深半晌,忽然歎道:“你也知道……我原本並不想你如此,在王爺底下已經很是艱難,如今你更跑到個更不好相與的太子跟前兒去……我隻怕……”

景深淡淡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胭脂聽了他這一句,欲言又止。終於低低說道:“你說的也是,隻不過……我私心覺得你不該如此搏命才是。”

景深仍是淡聲道:“為王爺辦事,自然要盡心竭力,何必說其他的呢,如今我已經取得太子信任,將來一步步地到他身邊去,自然更能為王爺做更多事了,將來王爺有了所成,你我皆是功臣。”

胭脂聞言,雙眉微蹙,到底是並沒有再說什麼,隻說道:“我真的……猜不透你。莫非你先前娶了林禦史的小姐,也是為了王爺辦事不成?”

淩景深微微一怔,嘴角動了兩下,才又笑著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胭脂看著他,道:“那唐三公子……畢竟是你最知心之人,如此待他,莫非你絲毫也不覺著心裏……”

才說了一句,景深雙眸微微眯起,冷冷地說道:“住口。”

胭脂的話便戛然而止,四目相對,景深喉頭幾動,一伸手握住胭脂手臂,猛地便將她拉到懷裏。這動作甚是粗魯,胭脂猝不及防,紅衣的袖子輕輕一揚,如一片紅雲當空,卻又徐徐落定,被死死地壓在一抹如淵墨色之下。